祖灵之舟在混乱之海的浑浊波涛中,已穿行了七个日夜。
这次的行程不同以往,云竹没有再让拂晓的成员随行,他独自一人与部族战士出航。
乌拉已经彻底恢复。
这只庞大如渊的空间灵兽,此刻缩小身躯正蜷缩在船首,周身弥漫着一层肉眼不可见的无形波纹。
正是这层玄奥的空间褶皱,将整艘战舟包裹,如同一个独立于世的气泡,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恐怖。
透过这层扭曲的光膜,众人不止一次地见证了何为禁忌。
就在昨日,一头体型堪比山峦的阴影巨兽,无声地从他们身侧滑过。
它那颗独眼中没有丝毫光彩,倒映出的,是足以让任何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永恒死寂。
若非乌拉的空间庇护,仅仅是那一眼的对视,便足以让船上所有人神魂崩灭。
“呼……应该快到了吧?”
一个身材魁梧的蛮族战士,紧绷了七天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我感觉空气里的咸腥味,都比前几天淡了许多。”
另一人附和道,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连续七日的精神高度紧张,即便他们是精锐的战士,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云竹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靠在船舷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块龟甲的轮廓。
那冰凉而古老的触感,总能让他纷乱的心绪平复下来。
“选择的权力……”
这几个字,如同一道烙印,一遍遍在他脑海中浮现。
第八日的黎明,来得悄无声息。
它并非循序渐进地驱散黑暗,而是在长夜与白昼交替的缝隙中,突兀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是一天之中,最深沉,最纯粹的黑暗时刻。
也就在这一刹那。
云竹的心脏,猛地一缩。
一股毫无来由的心悸,如同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这股悸动并非源自他自身,而是来自一种玄妙的共鸣。
他猛地抬首,望向船首。
原本安静蜷缩的乌拉,身躯猛然绷紧。
它每一片半透明的鳞片末梢,都迸发出细碎的、无声的银色电弧。
周遭的空间,以它的身体为中心,开始产生肉眼可见的涟漪状褶皱。
“乌拉!”
它发出一声尖锐短促的鸣叫,那不再是平日的软糯,而是充满了极度危险的预警!
“不对劲!”
身经百战的蛮族战士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
“海……”
其中一人喃喃开口,声音干涩。
“这片海,太静了。”
是的,太静了。
前一刻还在翻涌的混乱波涛,此刻竟平滑得如同一面巨大的黑曜石镜子,不起一丝波澜。
空气中,那股属于海洋的咸腥味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真空般的压抑。
似乎整片天地,都被抽走了所有的声音与生气。
死寂。
一种比之前遭遇阴影巨兽时,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绝望的死寂。
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试图找出这诡异源头之时。
天际线,亮了。
一抹极其微弱的,如同利刃般的金色光芒,悍然刺破了那层浓重如墨的黑暗。
日出。
然而,没有一个人为此感到欣喜。
因为,与那抹光一同从海平面下升起的,还有另一道“地平线”。
那是一条不断升高、不断变宽的,深蓝色的弧线。
起初,它只是一条线。
但很快,它就变成了一堵墙。
一堵由无尽海水构筑而成的,上抵苍穹,下接幽冥的蔚蓝色巨墙!
“那是什么……”
有人发出了梦呓般的颤音。
浪潮?
不!
没有任何浪潮,能达到如此匪夷所思的高度!
它甚至遮蔽了刚刚升起的太阳,将那抹金光吞噬,只在自己巍峨的“身躯”顶端,镶嵌上了一道璀璨的金边。
它如同一片移动的蔚蓝天穹,裹挟着无法想象的伟力,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缓缓,却又无可阻挡地……倾轧而来!
“快看!”
“浪里面有东西!”
一声惊骇欲绝的尖叫,刺破了这片死寂。
云竹的视线,早已死死钉在那堵巨墙之上。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终于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纯粹的海水!
在那排山倒海的浪潮之中,在那高耸入云的水体之内,赫然裹挟着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扭曲身影!
长着臃肿人脸的怪鱼,挥舞着巨螯、体型堪比房屋的巨蟹,浑身长满了惨白眼球的巨型海蛇,还有更多无法用言语形容,只存在于最疯狂噩梦中的海族精怪!
它们层层叠叠,挤压在一起,构成了那巨浪的主体。
亿万生灵,汇聚成了一场末日天灾!
“它们……它们在逃命!”
一个蛮族战士看出了真相,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是的,逃命!
这些平日里在混乱之海作威作福的恐怖存在,此刻脸上没有丝毫的凶戾与残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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