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降的速度最终停止,众人落在一个由弹性生物网状物交织成的缓冲平台上,平台微微下陷,随即恢复。平台下方,并非预想中的金属地面或管道,而是一片……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半生物半机械的腔室之中。腔室呈不规则的椭圆形,高近百米,直径难以估量。视野所及,不再是冰冷的银色金属,而是暗红色、微微搏动的、如同肌肉与血管般的生物组织,这些组织与粗大的、流淌着暗金色能量的机械管道和晶体结构紧密地生长、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既怪异又充满某种原始生命美感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之前冯宝宝嗅到的那种复杂气味——陈腐的机油、甜腻到发闷的腐烂果糖,以及一种沉重的、带着金属腥味的“生命”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腔室中央。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缓慢膨胀收缩的囊状结构,通体呈暗金色,表面布满粗大的、如同树根般的脉管和精密的机械嵌合接口。囊体内部,似乎浸泡着某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琥珀色液体,液体中,隐约可见一些形态奇特的、如同胚胎或未完成生物构件的阴影在缓缓漂浮、蠕动。一道道柔和的、带着温暖生命气息的金色能量流,从囊体顶部的一些晶体导管中注入,又从底部汇入那些粗大的脉管,输送到腔室四周的生物机械组织中。
而在囊体的正上方,腔室的穹顶处,垂落下无数细长的、半透明的、如同神经束或脐带般的淡金色软管,与囊体表面连接,随着囊体的搏动微微摇曳。整个场景,既像某种生物的培养皿,又像一个巨大生命体的心脏与循环中枢。
“这是……”戴莉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早期实验性结构区……”艾丽西亚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凝重和一丝……复杂的情感,“具体来说,这是‘源初调和者’计划中,‘生物堡垒’与‘机械升格’两大技术路线进行第一次大规模融合实验的场所——‘血肉温床原型机’。没想到……它居然还在运行……虽然状态明显异常。”
“‘血肉温床’?”鹿丸皱眉,阴影谨慎地延伸出去,触碰了一下附近一条搏动的暗红色“血管”,立刻感受到其中流淌着的、旺盛却混乱的生命能量与冰冷的机械能混合的怪异触感。“用来培育什么?”
“最初的设计目标,是培育具备高度适应性、自我修复能力、并能与‘序言文明’主体机械科技完美融合的新一代‘调和者’载体。”艾丽西亚走近几步,淡金色的竖瞳扫视着周围,仿佛在阅读一部活着的史书,“但实验遇到了无法克服的伦理和技术壁垒……生命的混沌本质与机械的绝对秩序在深层难以调和,强行融合要么导致生命体崩溃畸变,要么导致机械逻辑僵化失效。这个项目在付出巨大代价后被紧急叫停,所有实验数据和原型机被封存……按理说,应该早已被销毁或彻底休眠才对。”
“它看起来可不像‘彻底休眠’。”阿虏警惕地盯着中央那个搏动的囊体,他能感觉到,那里蕴含的生命能量庞大到令人心悸,但那甜腻的腐烂气味和金属腥味,却让他体内的美食细胞本能地感到排斥和警告。“里面泡着的那些‘影子’……是活的?”
“不确定。”艾丽西亚摇头,“可能是未完成的胚胎,也可能是实验失败的残留物,甚至……是在漫长岁月中,受到环境能量(比如‘锈蚀’)影响而产生的未知畸变体。这里的环境……很不对劲。能量构成混杂了‘序言文明’的原始生命调和能量、早期机械能量、以及……一丝非常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锈蚀纪元’的污染痕迹。还有……”她看向陆炎,确切地说,是看向陆炎左眼窝,“你的‘混沌之种’,与这里的某种深层频率,似乎产生了共鸣。”
陆炎早已感受到了。自落入这个腔室,左眼窝的混沌之种就一直处于一种异常活跃的状态,并非面对威胁时的预警性跳动,而是一种更接近“吸引”和“渴求”的脉动。他能感觉到,在这个混杂着生命、机械、混沌、秩序、甚至一丝锈蚀的怪异环境中,混沌之种仿佛找到了某种“滋养源”或者“同类气息”,正在自发地汲取着环境中游离的、与其特性相符的复杂能量,种子内部灰雾与金光的流转都加快了几分。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意识深处,那枚“序言之印”的虚影,也在此地散发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的波动,与中央那个“血肉温床”囊体,隐隐形成一种呼应!仿佛两者同出一源,或者,温床中蕴含着“序言之印”力量的某种……原始雏形或分支应用?
“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陆炎沉声道,右眼扫视着这个巨大而诡异的腔室,“或者,有与我的力量、与‘序言之印’紧密相关的东西。但危险同样巨大。宝宝,你的感觉?”
冯宝宝一直在使劲嗅着空气,小脸皱得更紧了:“这里的‘味道’……太乱了!那个大‘心脏’(她指着中央囊体)的味道最浓,又甜又腻又腥,还有点‘金属冷冰冰’的感觉,里面泡着的‘影子’……味道更怪,像是‘睡着了’但‘没死透’,还有点……‘伤心’?周围的‘墙壁’(指那些生物机械组织)味道是‘老旧’加‘锈’,还有一股……嗯……‘药水’味?最奇怪的是,炎哥你身上和那个银片片姐姐身上的‘味道’,在这里好像……变‘亮’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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