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如同错觉般的、源自陆炎眼底深处的微弱闪烁,以及冯宝宝因品尝腐朽泥土而引发的权柄涟漪,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两颗石子,虽然未能立刻掀起惊涛骇浪,却彻底打破了盆地中那令人窒息的凝固氛围。希望,无论多么渺茫,一旦被点燃,便能驱散最深沉的绝望。
鹿丸和戴莉立刻调整了策略。他们不再仅仅是被动地观察和等待,而是开始尝试进行更积极的干预和引导。
戴莉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冯宝宝身上。她不再仅仅满足于确保宝宝的身体无恙,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引导她去“感知”和“描述”各种事物的“味道”。她收集来盆地中不同种类的荧光草叶、凝结的梦境露珠、甚至是从远处相对“健康”区域找来的一些散发着纯净生机的小型光态生物,让冯宝宝去触摸、去嗅闻,然后鼓励她用自己那贫乏却生动的词汇去描述感受。
“这个草叶子,是……是凉飕飕的,带点青疙瘩气。”冯宝宝捏着一片荧光草,努力地形容。
“这个水珠珠,没得味道,但是感觉……很干净,像……像没得东西一样。”她舔了舔梦境露珠,歪着头说。
“这个小光团团,摸起来暖烘烘的,有点……有点甜咪咪的,但是不腻人。”她用手指戳了戳一个如同蒲公英种子般的光点,光点受惊般飘走,她也不追,只是回味着刚才的感觉。
这些描述看似幼稚简单,却让鹿丸和戴莉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冯宝宝的“味觉权柄”并未消失,它超越了物理味蕾,直接感知着万物能量与法则的“本质之味”。她对“无”的感知(干净,像没得东西),对“生机”的感知(甜咪咪),甚至对之前那“腐朽”泥土的熟悉感,都证明了这一点。她的权柄,正在以一种无意识的、本能的方式,重新构建与这个世界的连接。
而鹿丸,则将重心放在了陆炎那边。他不再尝试用能量去冲击或修复,那已经被证明是无效的。他转而采用了一种更间接、更偏向“信息刺激”的方法。他让戴莉帮忙,将冯宝宝那些关于“味道”的、充满童稚的描述,一遍又一遍地在陆炎耳边复述。
“陆炎,你听到了吗?宝宝说这片草是‘凉飕飕的,带点青疙瘩气’。”
“她说那滴水‘没得味道,但是感觉很干净’。”
“她说那个光团‘暖烘烘的,有点甜咪咪的’……”
“她还记得那点泥土的味道,她说‘有点熟悉’……”
鹿丸的理论是,陆炎的意识并非湮灭,而是陷入了某种因力量被强行剥离和法则反噬造成的“深度冻结”或“信息过载宕机”。冯宝宝的“味道”权柄与陆炎的灵魂有着极深的羁绊,尤其是最后时刻,陆炎更是以自身为引,引爆力量才换回她的苏醒。那么,属于冯宝宝的最本质的“味道信息”,或许就能成为穿透那意识坚冰的一根最特殊的“引线”。
这个过程枯燥而漫长,仿佛对着一个永恒的深渊呼喊,不知道是否能得到回音。戴莉的声音因为反复复述而变得沙哑,鹿丸则时刻紧盯着陆炎任何一丝可能的生理或能量反应,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变化。
一天,两天……时间在翡翠梦境中依旧不以常规方式流逝。
就在戴莉几乎要因为重复和希望渺茫而感到身心俱疲时,一直静默如同雕塑的陆炎,忽然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不是眼神,不是动作,而是……他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但一直全神贯注观察的鹿丸瞬间捕捉到了!
“戴莉!继续!不要停!”鹿丸压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戴莉精神一振,立刻凑到陆炎耳边,用更加清晰、带着情感的声音重复道:“陆炎,宝宝说,那个泥土的味道,‘有点熟悉’……她说,‘你……你也吃过……这个吗?’”
就在“这个吗?”三个字落下的瞬间——
陆炎那空洞的、映照着极光天幕的眼眸深处,那无尽的黑暗虚无处,之前曾微弱闪烁过的、带着灰绿色泽的光点,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转瞬即逝,而是持续了约莫一次呼吸的时间!虽然依旧微弱,却稳定地散发着一种……仿佛在艰难聚焦的光芒!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近乎虚无的精神波动,如同终于穿透了厚重冰层的信号,断断续续地传递到了一直保持着高度灵性连接的戴莉和鹿丸的感知中。
那波动混乱而破碎,充满了杂音,仿佛无数个声音和画面在同时嘶吼、闪烁。但在这片混乱的噪音中,他们勉强捕捉到了一些重复出现的、清晰的“碎片”:
【……宝宝……味道……】
【……不对……不是这个……错了……】
【……苦……好苦……】
【……系统……能量……结构……】
【……凋零……谬误……不是毁灭……是……】
【……钥匙……需要……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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