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沉寂之地,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却又前途未卜的沉重氛围。无色琉璃的地面如同被打碎的镜面,映照出上方百味川那依旧混乱、但似乎因核心区域的剧变而略显平缓的流光溢彩。无源之泉恢复了表面的平静,那深邃的“空无之色”水面仿佛吞噬了太多难以消化的东西,显得比以往更加幽暗、更加不可测。
戴莉半跪在地,怀中抱着刚刚苏醒、眼神迷茫如初生幼鹿的冯宝宝。宝宝的身体不再是那诡异的琉璃质感,恢复了往日的柔软与温度,但脸色苍白,气息微弱,那双曾经清澈见底、偶尔闪过洞悉世事的懵懂光芒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全然的陌生与困惑。她微微扭动着身体,似乎不适应被这样抱着,目光好奇又带着一丝警惕地扫过戴莉、鹿丸,最后落在旁边瘫倒不动、眼神空洞的陆炎身上。
“你……是哪个?”她看着戴莉,小声重复着刚才的问题,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脑壳里头,咋个空捞捞的嘞?”
戴莉心中一酸,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而镇定:“宝宝,别怕,我们是你的同伴,是来救你的。你叫冯宝宝,还记得吗?还有他,”她示意了一下陆炎,“他是陆炎,你们……是最好的伙伴。”
“陆……炎?”冯宝宝歪着头,努力地思索着,眉头微微蹙起,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眼神依旧茫然,“不晓得……记不得咯……伙伴是啥子?能吃么?”她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注意力似乎被某种并不存在的“味道”吸引了过去,但很快又因为记忆的空白而陷入更深的迷茫。
另一边,鹿丸不顾自身内脏震荡、多处骨骼裂开的伤势,挣扎着爬到陆炎身边。他伸出手指探向陆炎的颈动脉,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呼吸更是细若游丝。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陆炎那双眼睛——空洞,毫无焦距,仿佛失去了所有灵魂的光彩,只剩下两个映照着破碎天空的、黯淡的窗口。体内原本磅礴的龙族血脉、奇异的混沌权柄,乃至那危险至极的“凋谬混合物”,此刻都感应不到丝毫痕迹,就像一口被彻底抽干的枯井。
“力量被完全抽空……连同部分生命本源和……意识?”鹿丸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尝试着呼唤陆炎的名字,轻轻拍打他的脸颊,但陆炎毫无反应,如同一个精致的、失去了提线的木偶。
“他……他咋个咯?”冯宝宝似乎也感觉到了陆炎状态的不对劲,那空洞的眼神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小声问道,“他……死了么?”
“没有!他不会死的!”戴莉立刻否定,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是在安慰宝宝,也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她将一股更加温和的净源之火渡入陆炎体内,但这股充满生机的力量此刻却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勉强维系住他那微弱的生命之火不熄,却无法唤醒他沉寂的意识,也无法填补那力量被抽空后的虚无。
“他的情况很复杂,力量被无源之泉强行剥离,可能伤及了根本。”鹿丸沉声分析,阴影在他指尖凝聚,尝试构筑一个微型的“灵性共鸣阵”,试图刺激陆炎的意识,但阵法的光芒没入陆炎体内,同样没有激起任何涟漪。“意识陷入深层封闭,可能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也可能是……灵魂受损。”
他抬起头,看向那片破碎的天空和周围依旧危险的环境:“此地不宜久留。无源之泉吞噬了那么庞大的危险能量,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异变。而且那股原始腥味虽然暂时退去,但未必不会卷土重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返回相对安全的翡翠梦境区域,再从长计议。”
戴莉点头同意,但她看着怀中虚弱迷茫的冯宝宝,又看看地上如同空壳的陆炎,眉头紧锁:“可是……怎么带他们走?宝宝现在状态不稳,陆炎更是完全失去行动能力。我们两个也伤势不轻,想要原路返回,穿过那狂暴的百味川……”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来时的路尚且九死一生,如今带着两个几乎失去战斗力的人,还要应对可能更加混乱的百味川环境,希望渺茫。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异变再次发生!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于陆炎本身!
他那一直空洞无神的双眼,瞳孔深处,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那不是意识恢复的光芒,而更像是一种……系统界面强制启动时产生的、冰冷的数据流辉光!
紧接着,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良的机械音,直接在三人的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生命维持系统……处于最低功耗运行模式……】
【核心能量源……缺失……备用能源……严重不足……】
【执行……紧急预案……启动……‘文明火种’最低限度维系协议……】
【尝试连接……最近稳定坐标……翡翠梦境……沉眠之瞳守护域……】
【坐标确认……开始构建……低能耗单向传送通道……预计耗时……未知……能量消耗……将导致系统……进入深度休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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