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夹缝交汇点的寂静,是一种有重量的、渗透灵魂的寂静。它不是声音的缺失,而是无数种来自不同宇宙的“背景音”——法则的低语、概念的涟漪、世界呼吸的脉动——交织在一起后,相互抵消、融合,最终形成的一种超越凡人听觉感知的、宏大而深沉的“静默”。陆炎悬浮在这片由无数流淌的法则脉络构成的虚无网络中,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恒河中的一粒沙。每一次试图感知外界,灵魂都仿佛要被那浩瀚无垠的信息洪流冲垮。
他的身体状态糟糕透顶。强行融合混沌晶体碎片的后遗症尚未平息,体内那新生的、极不稳定的“凋零-谬误”混合物如同桀骜不驯的毒龙,在经络中窜动,带来一阵阵蚀骨锥心的痛楚。而引爆实验室能量节点造成的伤害更是雪上加霜,多处内脏移位,骨骼布满裂纹,体表覆盖着一层由能量灼烧和物理冲击造成的、焦黑与暗红交织的可怖伤痕。若非龙族血脉强大的生命力与混沌权柄那包容一切的韧性在顽强支撑,他早已在之前的爆炸中化为宇宙尘埃。
此刻,包裹着他的,是一个直径不足三米的、半透明的、微微颤动的“气泡”。这是他用残存力量结合坐标牵引力构筑的临时庇护所,脆弱得如同晨露,外界那无序而强大的法则乱流随时可能将其撕碎。他必须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个气泡的能量平衡,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任何一点力量的失控,都可能导致庇护所崩溃,将他彻底暴露在足以湮灭神魔的夹缝乱流之中。
他尝试运转体内那驳杂不堪的力量。赤龙帝的炽热龙炎显得有气无力,白龙皇的光明之力晦暗不明,雾山火行更是近乎沉寂。唯有那新生的、带着灰绿底色的混沌调和之力,以及那危险的“谬误”特性,在此地显得格外活跃。它们仿佛与这片夹缝环境有着某种天然的亲和力,能够更轻易地渗透出气泡壁垒,去触碰、感知外界那些流淌的法则脉络。
“必须尽快适应……找到方向……”陆炎强忍着剧痛和灵魂层面的眩晕感,将心神沉入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中。
那些法则脉络,近看之下,更是瑰丽奇绝,令人心生震撼。一条散发着蓬勃生机与自然清香的翠绿色脉络不远处,可能就紧挨着一条死寂灰白、散发着亡灵哀嚎的死亡脉络;一条炽烈如恒星、流淌着岩浆与战歌的火焰脉络,可能与一条幽蓝冰冷、弥漫着永恒寒霜与绝对零度的冰霜脉络彼此交织,却又泾渭分明,互不侵犯。他甚至看到了一条由无数美食幻影、诱人香气构成的、如同流动盛宴的奇异脉络,那气息让他瞬间联想到了《美食的俘虏》世界,口水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尽管他此刻的身体状态根本无力消化任何食物。
“味道……”陆炎猛地警醒,想起了那丝微弱的、属于冯宝宝权柄的波动。他立刻收敛心神,不再被其他奇异的法则脉络所吸引,全力催动那新融合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仔细扫描、辨别着来自那条混沌底色、流淌着无数“味道”光点的特殊脉络的方向。
过程极其艰难。那波动太微弱了,如同风中残烛,时断时续,而且在这信息干扰极其严重的夹缝中,定位变得异常模糊。他就像在覆盖全球无线电干扰的深海中,寻找一个特定频率的、电力即将耗尽的求救信号发射器。
他尝试驱动气泡,向着记忆中波动传来的方向“漂流”。在这里,移动并非物理意义上的位移,更像是一种“概念上的靠近”。他需要调整自身气泡的“频率”,使其与目标脉络的法则气息产生某种程度的“共鸣”,然后利用夹缝中固有的、微弱的“流向”,极其缓慢地靠近。这需要极高的法则领悟力和精细入微的能量操控,对此刻重伤状态的他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
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迅速见底。剧痛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眼前阵阵发黑。有好几次,他因为力竭或对力量掌控的细微偏差,导致气泡剧烈震荡,差点被卷入附近一条散发着狂暴雷霆气息的紫色脉络,或者一条弥漫着腐朽与衰败气息的暗黄色脉络。那瞬间接触带来的法则冲击,让他如同被重锤击中,喷出几口蕴含着凋零气息的暗红色血液。
“不能放弃……她在那里……”陆炎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冯宝宝那双清澈懵懂、偶尔闪过一丝迷茫的眼睛,还有她那口地道的四川方言,“瓜娃子,咋个还不来嘞?” 这幻听如同强心剂,一次次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拉回。
他开始尝试更冒险的方法。他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丝体内那危险的“谬误-凋零”混合物,将其如同探针般,极其谨慎地探出气泡壁垒。这股力量果然对法则结构有着独特的干扰和解析能力。当这丝灰绿色的能量触碰到一条陌生的法则脉络时,他能更清晰地“读”到那条脉络所代表世界的部分底层规则碎片,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其“味道”——并非味觉的味,而是法则特质给予灵魂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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