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部比林清清想象的还要狭窄、压抑。四壁覆盖着厚厚的、混杂着油污和不明粘液的灰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和腐败的腥气。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拾荒者那团蠕动的肉瘤组织末端,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腐烂真菌般的惨绿色磷光,勉强照亮前方不到一米的区域。
拾荒者的移动方式缓慢而令人不适。他那肉瘤下身分泌的粘液在金属管道内壁上留下湿滑的痕迹,拖行时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固执地向前蠕动着,仿佛一台仅凭本能和某个执念驱动的、行将报废的机器。
林清清跟在他身后,动作轻灵得像一只猫。她尽量避开那些明显湿滑的区域,每一步都落在相对稳固的金属接缝或支撑结构上,不发出丝毫声响。右臂的骨裂依旧疼痛,但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反而变得有些麻木。她的左手紧握着骨刺,右手则虚按在冰冷的管壁上,保持着平衡,同时将感知提升到极限。
管道并非笔直,而是不断分岔、转弯,时而向上攀爬,时而向下倾斜,如同一个巨大的金属迷宫。有些岔路口被坍塌的管道堵塞,有些则传来令人不安的、细微的刮擦声或滴水声。拾荒者对路径似乎极为熟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总能选择出那条尚且能够通行的道路。
“他在带我们……绕开某些区域……” 林铃的意念带着分析,“那些被堵塞或传来异响的管道后面……可能存在着……更危险的东西……”
林清清默然。这个拾荒者,显然在这艘沉船中已经“生活”了很长时间,对这里的危险了如指掌。他的目的真的只是一份航行日志吗?
在爬过一段近乎垂直向上的管道后,前方出现了一丝不同于磷光的、更加稳定的微弱白光。同时,空气中那股陈腐的气息似乎也淡了一些,隐约能闻到一丝……类似臭氧和冷却剂的味道。
“快到……外围走廊了……”拾荒者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小心点……那里……不只有我们……”
他蠕动着,停在了一个向上敞开的、类似检修井口的边缘,那微弱的白光正是从上方透下来的。
“我先上去……看看……”他说着,那枯柴般的右手扒住井口边缘,肉瘤下身猛地收缩、发力,以一种与其笨拙形态不符的敏捷,悄无声息地“滑”了上去。
林清清没有立刻跟上,她在下方静静等待了几秒,凝神倾听着上方的动静。
只有拾荒者那粗重的喘息,以及某种低沉的、仿佛大型设备待机运转的“嗡嗡”声。
“暂时……安全。” 林铃确认道。
林清清这才深吸一口气,单手在井壁一撑,身体轻巧地翻了上去。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她身处一条宽阔的环形走廊。走廊的穹顶很高,同样是暗银色的金属材质,但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管道和线缆桥架。墙壁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稳定白光的壁灯,虽然不少已经损坏闪烁,但总算提供了相对充足的光亮。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散落着一些破碎的仪器外壳和凝固的污渍。
这里比之前的舱室要“干净”许多,但也更显破败和空旷。空气中那股臭氧和冷却剂的味道更浓了,混合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拾荒者正停在走廊一侧,他那浑浊的灰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那些通往不同方向的岔路口和紧闭的舱门。
“中控室……在……上层环形区……B-7扇区……”他低声道,用那枯柴般的手指了一个方向,“需要穿过……中央生态园残骸……和……主能源管道外侧走廊……”
生态园?在这片死寂的星骸荒原内部,曾经还有过生态园?林清清几乎无法想象那副景象。
“跟紧我……别乱碰任何东西……”拾荒者再次警告,开始沿着环形走廊,向着他所指的方向蠕动前行。
走廊寂静得可怕,只有拾荒者的拖行声、喘息声,以及那不知来源的低沉“嗡嗡”声。两旁的舱门大多紧闭,有些门牌上的标识已经模糊脱落,有些则残留着暴力破坏的痕迹。
行进了大约百米,前方走廊一侧,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由内部炸裂开的破口。破口边缘的金属扭曲翻卷,焦黑一片,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撕开。透过破口,可以看到后面是一个更加广阔、但同样一片狼藉的空间——那里似乎就是所谓的“中央生态园残骸”。
依稀能看到一些干枯、碳化的植物根系,破碎的培养槽,以及散落各处的、已经石化或金属化的动物骨骼。整个空间被一层灰蒙蒙的尘埃覆盖,死气沉沉。
而就在破口附近的地面上,林清清看到了一具相对“新鲜”的骨骸。
那不属于人类,也不像食骸兽。它大约有两米长,形态类似一种多足的节肢动物,但外骨骼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闪烁着金属光泽,它的头部只有一个巨大的、如同钻头般的口器。此刻,这具骨骸破碎不堪,仿佛被什么东西以巨大的力量碾碎、撕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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