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每一寸空间,沉重得令人窒息。唯有那规律到令人心慌的滴水声,嗒…嗒…嗒…,像某种冰冷的计时器,敲打着林清清的神经,提醒她时间仍在流逝,而危险也从未远离。
她背靠着冰冷锈蚀的管道,尽可能放缓呼吸,减少一切不必要的消耗和声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有机质腐败混合的刺鼻气味,令人作呕。每一次呼气,则化作稀薄的白雾,迅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体内,“心烬之芒”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点烛火,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只能勉强维系着心脉不绝,缓慢地舔舐着体内严重的伤势。剧痛从四肢百骸不断传来,尤其是肩背和腿部,在之前的翻滚和撞击中恐怕添了不少新的淤伤和裂口。
左肩的碎片沉寂着,只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润感证明着与遥远彼端那个存在的链接尚未彻底断绝。没有清晰的意念传来,只有一种如同深海暗流般的、沉重的疲惫与担忧,无声地传递过来。姐姐的状态也很糟糕,铁碑的镇压和锁链的抽取无时无刻不在进行。这份感知让林清清的心脏微微抽紧,却也像是一剂强心针,驱散了些许盘桓不去的绝望。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确认还能动弹。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开始摸索周身的环境。
指尖触碰到的是冰冷、粗糙、布满厚重锈蚀和坑洼的金属壁。湿滑粘腻的苔藓覆盖其上,散发出淡淡的腥气。身下是同样冰冷坚硬的地面,积着一层薄薄的、不知是什么成分的污浊水渍。她所在的似乎是一条极为狭窄的通道,宽度仅容一人勉强通过,高度也有限,她甚至无法完全站直身体。
这里像是某种被遗忘已久的地下维护层,或者说……排污层。与上方那绝对洁净、秩序、光亮的杀戮大厅相比,这里就是其阴暗、污秽、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反面。
那本笔记本丢了。那个可能装有“火种”的金属箱也没能拿到。遗憾和挫败感如同小虫般啃噬着她的内心,但她迅速将其压下。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活下去,找到出路,才是唯一的目标。
她凝聚起左眼那微弱的鎏金视野。光芒黯淡,视野范围被压缩到极近,只能勉强看清身前几尺的环境,再远处便是无尽的、翻滚的黑暗。但这已足够让她辨认出,这条通道并非完全天然形成,两侧墙壁上还能看到残存的、被锈蚀覆盖的管道和线缆支架,脚下也能感觉到类似轨道般的凸起结构,只是早已废弃多年。
通道向前后两个方向延伸,隐没在深沉的黑暗中,不知通向何方。那规律的滴水声,似乎是从前方更深处传来。
该往哪走?
呆在原地无异于等死。上方出口有那个恐怖的机械蜘蛛守卫,绝无退回的可能。只能向前。
她咬紧牙关,用手支撑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艰难地站起身。剧痛让她眼前发黑,险些再次软倒。她靠在墙上喘息了片刻,才慢慢适应。
不能快速移动,不仅是因为伤势,更因为任何过大的声响在这死寂的、似乎能无限放大声音的金属迷宫中,都可能招致无法预料的可怕后果。
她开始沿着通道,向着滴水声传来的方向,蹒跚前行。
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尽量避开地上的积水洼和可能松动的金属碎片。手指始终轻触着身旁冰冷粗糙的墙壁,既是借力,也是感知。鎏金视野开到最大,如同探照灯般扫描着前方有限的路径,警惕着任何能量波动或隐藏的陷阱。
通道并非笔直,不时会出现转弯和岔路口。她凭借着一种模糊的直觉和对空气流动的微弱感知做出选择——总是选择那些空气似乎更“新鲜”一点、或者隐约有微弱气流的方向。她不敢肯定这是否正确,但总好过完全盲目。
沿途,她看到了更多废弃和破败的痕迹。巨大的管道破裂,流出早已干涸发黑的粘稠残留物;线缆被粗暴地扯断,裸露的线头如同枯萎的神经末梢;墙壁上有时会出现巨大的、像是被巨兽利爪撕裂的破口,后面是更深邃的黑暗,散发出更浓烈的腐败气息。
她甚至还看到了一些零星散落的、与上层大厅类似的骸骨碎片,只是在这里,它们大多被厚厚的锈尘覆盖,或者半埋在不知名的污秽沉积物中,死得无声无息,连挣扎的痕迹都已被时间抹平。
这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埋葬着这座冰冷设施不愿示人的失败、残骸和历史。
就在她经过一个尤其狭窄的拐角时,左肩的碎片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
不是针对某种明确的威胁,而是一种……共鸣?像是接触到了某种同源但性质略有不同的法则残留,非常非常古老,几乎被时间彻底磨灭。
她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将鎏金视野投向悸动传来的方向——那是侧面墙壁上一片尤其厚重的锈蚀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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