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色的火焰在焦黑的木堆上跳跃,舔舐着冰冷的空气,发出噼啪的轻响。那簇由灰烬本源剥离了毁灭、只余纯粹“热”意点燃的火光,在弥漫灰烬的暮色中,微弱却无比执拗。它驱散的不仅是物理的寒冷,更是笼罩在这片废墟上空、几乎凝固了灵魂的绝望阴霾。
空地边缘,阴影下,一张张沾满血污灰烬的脸庞,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清晰地映入了林清清的眼帘。恐惧并未完全消散,但此刻,那厚重的冰层下,涌动着更多的东西——劫后余生的茫然,痛楚稍缓后的脆弱,以及被这点火光点燃的、名为“希望”的微弱星火。那个断腿的少年,在同伴的搀扶下,努力坐直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焰;通道口的年轻学生,依旧支撑着导师,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丝;蜷缩在角落的孩子,在暖意和火光中,睡得更加安稳。
林清清站在火堆旁,感受着火焰散发的、属于凡俗的温暖。体内奔涌的灰烬本源,在经历了之前精微而持续的“消耗”后,那初生的狂暴似乎被磨平了许多棱角。力量流转间,不再有剧烈的冲撞撕扯感,而是变得如同被驯服的河流,更加凝练、更加……顺从。每一次呼吸,左肩镜面烙印传来的暖意都如同沉静的潮汐,滋养着她疲惫的精神,也与那燃烧的篝火产生着微妙的共鸣。姐姐沉眠的意念似乎带着一丝赞许:【根基…已铸…】
就在这时!
呜——!
一声低沉、压抑,如同受伤野兽濒死前发出的痛苦嘶吼,猛然撕裂了火光带来的短暂安宁!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片被破碎“活体熔炉”环绕的区域!
林清清瞳孔骤然收缩,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躺在霜痕中央的秦厉,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覆盖断臂的淡金色琉璃结晶,此刻正疯狂地明灭闪烁!不再是温润稳定的光芒,而是变得刺眼、混乱,如同内部有无数道狂暴的电流在奔突冲撞!结晶表面,一道道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诡异地浮现、蔓延、搏动!一股极其不祥的、混合着冰冷秩序与狂暴湮灭气息的混乱波动,正从秦厉体内爆发出来!
他胸口的鎏金晶核,原本深深嵌入,光芒稳定,此刻却像是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刺激,剧烈震颤着!晶核表面,那原本纯净的鎏金色泽,正被一股股浓稠如墨的暗紫污染疯狂侵蚀!那暗紫色,林清清再熟悉不过——正是之前叶隐用于催化陈炎、污染她灵魂的湮灭力量残留!它如同跗骨之蛆,在秦厉融合晶核后一直潜伏,此刻在秦厉生命垂危、意志最薄弱的瞬间,被晶核内残留的叶隐烙印(那疯狂的“工具理性”)和秦厉自身濒死的绝望彻底引爆!
“呃…啊——!”
秦厉猛地睁开双眼!但那双眼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清醒意志,只有一片混沌的、翻滚着暗红与鎏金碎片的疯狂漩涡!他的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剧烈地扭曲、拱起!覆盖断臂的琉璃结晶在疯狂闪烁中,形态开始急剧变化!尖锐的冰晶尖刺如同活物般从结晶表面生长、蔓延,瞬间覆盖了他的半边身体,形成一副狰狞的、半冰半晶的荆棘铠甲!而铠甲内部,暗红色的湮灭能量如同熔岩般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异变!彻底的失控异变!
“后退!都后退!” 林清清厉声喝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一步跨出,挡在了火堆与秦厉之间,体内刚刚稳固的灰烬本源瞬间被调动,混沌的光晕在她周身流转,左肩镜面烙印光芒大盛,无形的秩序力场如同屏障般张开,将那股扑面而来的混乱狂暴波动挡在身前!
篝火旁,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他们惊恐地看着那个曾经的总教官,此刻化身为半人半魔的恐怖存在,发出绝望的呜咽和后退的声响。
就在这时!
轰隆隆——!
地面传来沉闷的震动!紧接着,是引擎咆哮和履带碾过废墟的刺耳噪音!
数辆涂装着朱雀应急医疗标识、伤痕累累的装甲运载车,如同冲破地狱的钢铁巨兽,碾开堆积的瓦砾残骸,带着滚滚烟尘,猛地冲入了这片空地!车顶的强光灯骤然亮起,刺破暮色和灰烬尘埃,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混乱的现场!
“清清——!” 一个熟悉、野性、带着无尽焦灼与狂喜的女声,在引擎轰鸣中炸响!
最前方那辆装甲车的顶盖猛地掀开!姜薇的身影如同矫健的猎豹般探出半个身子!她那条标志性的灵能机械臂在强光灯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脸上沾满硝烟和汗水,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锁定了火堆旁、正与失控秦厉对峙的林清清!
“陈炎!快!伤员集中!建立临时医疗点!” 姜薇一边对着通讯器狂吼,一边毫不犹豫地从数米高的车顶一跃而下!沉重的机械义肢砸在焦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甚至顾不上稳住身形,就跌跌撞撞地朝着林清清狂奔而来!眼中只有那个失而复得的身影,仿佛周围狂暴的异变和混乱都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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