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温暖，以及一种令人安心的、若有似无的草木清香。
余小天的意识如同沉溺在温暖的深海中，缓缓上浮。剧烈的疼痛首先回归，右肩火辣辣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布满烟尘痕迹的茅草屋顶，身下是干燥柔软的干草，身上盖着那条熟悉的、打满补丁却干净的薄被。他正躺在柴房的干草堆上。
柴房？村子！小年！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昨夜惊心动魄的追杀、妹妹舍身激发的护身符、村民们的围护、以及最后怀中那三株碧凝兰的冰凉触感……
“小年！”他猛地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右肩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又重重地跌了回去，大口喘息。
“哎呦！娃！你可醒了！别乱动！别乱动！”柴房的门被推开，老婆婆端着一个粗陶碗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担忧和关切，“你伤得重着呢！快躺好！”
“婆婆……小年……我妹妹她怎么样了？”余小天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急切地抓住老婆婆的衣袖问道，声音沙哑干涩。
老婆婆连忙将陶碗放下，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稀粥。她安抚地拍拍余小天的手背：“放心，放心，你妹妹没事了！真是老天爷保佑哦！”
她脸上露出又是后怕又是惊奇的神色：“昨晚上可吓死俺们了！你浑身是血地跑回来，后面还跟着那么凶的恶人……多亏了你妹妹不知咋弄出来的那个绿光罩子，还有村里大伙儿……后来你把那几株漂亮的草死死攥在怀里，俺和你爷爷费了好大劲才拿出来，按照你说的，熬了汤喂给你妹妹喝了小半碗，剩下的敷在她心口……”
老婆婆絮絮叨叨地说着：“嘿！真是神了！那草汤一下去，没过多久，你妹妹那吓人的咳嗽就缓下来了，喘气也顺了，脸色也没那么红了，后半夜就安安稳稳地睡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但摸着额头也不烫了！真是仙草啊！”
听到妹妹病情好转，余小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巨大的 relief 让他几乎虚脱。碧凝兰果然有效！虽然其主要功效并非凡间肺痨，但其蕴含的纯净灵力和温和药性，对于祛除病邪、滋养肺腑有着奇效。
“多谢婆婆！多谢爷爷！多谢大家！”余小天挣扎着想要道谢，被老婆婆按住了。
“谢啥，你们兄妹俩遭了大罪了。快，先把这粥喝了，你流了那么多血，得补补。”老婆婆将温热的粥碗递到他嘴边。
粥是普通的糙米粥，但此刻在余小天口中却无比香甜温暖。他确实饿极了，也顾不得烫，几口便将粥喝了下去。一股暖流涌入胃中，驱散了些许寒意和虚弱。
喝过粥，他又沉沉睡去。这一次，是真正安心后的深度睡眠，身体开始自发地调动那微薄的灵力，缓慢修复着伤势。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阳光从柴房的缝隙中透射进来，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
他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虽然右肩依旧疼痛，但至少有了些力气。他尝试着运转厚土引气诀，丹田内的土灵之气微弱得可怜，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但总算还能引动一丝，缓缓流过经脉，滋养着伤处。
他侧耳倾听，隔壁主屋传来老婆婆轻微的鼾声，老爷爷似乎出门了。而另一侧……他听到了极其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
是小年！
他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忍着痛，一点点爬下干草堆，扶着墙壁，蹒跚地走到柴房连通主屋的小门口，轻轻推开。
只见在主屋的土炕角落，余小年正安静地睡着。她的小脸依旧苍白，但之前那病态的潮红和痛苦的神情已经消失，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呼吸均匀悠长，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在她心口的衣物上，还残留着一些被捣碎的碧凝兰的绿色汁液痕迹，散发着淡淡的清凉香气。
看着妹妹终于脱离了危险，睡得如此安稳，余小天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发热。所有的冒险、所有的伤痛，在这一刻都值了。
他没有打扰妹妹，轻轻掩上门，退回柴房。他盘膝坐好，开始全力运转厚土引气诀，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土灵之气，同时小心引导着那一丝微弱的灵力，重点温养右肩的伤口。
修炼中不知时间流逝。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近黄昏。老爷爷已经回来了，正在灶房和老婆婆低声说着什么，脸色似乎有些凝重。
余小天的伤势在灵力的滋养下好了不少，至少行动无碍了。他走出柴房。
“爷爷，婆婆。”
“娃，你咋起来了？快坐着！”老婆婆连忙招呼他。
“我没事了，多谢爷爷奶奶救命之恩。”余小天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看向老爷爷，“爷爷，可是村里有什么事？”
老爷爷叹了口气，抽了口旱烟，眉头紧锁：“唉，是有点事。昨天夜里那动静不小，虽然那三个恶人走了，但村里大伙儿都有些害怕。今早俺去邻村换盐，听那边的人说，最近这山里不太平，好像有不少像你们这样的外乡人在活动，有些还凶神恶煞的，在打听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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