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大殿内的空气仿佛被冻住,陛下暴起拍案的余响在梁间盘旋,鎏金螭纹龙椅的扶手已被他攥出几道深痕,指节泛白如霜。禁军们放下的刀枪斜插在金砖上,寒光映着殿内各异的神色 —— 太子攥着锦袍的手不停颤抖,二皇子眉峰紧蹙暗含警惕,沈惊鸿立在殿中脊背挺直如松,唯有萧玦握剑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如虬龙,泄露了他压抑的怒火。
“九五之尊?” 沈惊鸿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将九龙袍重重掷在陛下面前。血迹斑驳的明黄衣料扫过金砖,留下一道暗红拖痕,像极了先帝未干的血债。“弑父篡位、勾结盗匪、滥杀无辜,你也配称‘九五之尊’?这袍角的血迹,是先帝中牵机毒时咳出的血;这账本上的字迹,是你买通黑风寨盗陵的铁证;还有你派去烧证物库的暗卫、逼李德全服毒的秘卫,哪一样不是你滔天罪行的见证?”
陛下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紫,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指着沈惊鸿的手筛糠般颤抖:“你…… 你这逆贼!朕要诛你九族!抄你满门!”
“陛下还是先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吧。” 萧玦上前一步,长剑直指陛下咽喉,剑尖离他皮肉仅寸许。“禁军已倒戈,太子与二皇子安然无恙,你的罪行早被天下人知晓,今日你插翅难飞!”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擂鼓般撞碎殿内的死寂。太后被两名昭镜司卫士半扶半搀着走进来,凤袍下摆沾着泥点,鬓发散乱如枯草,显然是从城外山洞一路奔来。她看到殿内剑拔弩张的景象,先是一愣,随即扑到陛下面前,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哭喊:“陛下!快跟哀家走!哀家在城南备了车马,我们去黑风寨的地盘!那里还有兵马,我们能东山再起!”
陛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好!快走!谁也别想拦着朕!” 他伸手推开身边的禁军,就要跟着太后往外冲,龙袍下摆被门槛勾住,狼狈得没了半分帝王模样。
“拦住他们!” 沈惊鸿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禁军们立刻反应过来,再次围上前,刀枪交错形成一道屏障,将陛下和太后堵在殿内死角。
太后看着围上来的刀光剑影,突然停下脚步。她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盯着萧玦,嘴唇哆嗦着,像是在吞咽滚烫的烙铁。过了片刻,她突然双膝跪地,对着萧玦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眼泪混着血珠滚落:“哀家求你了!求你放陛下一条生路!他…… 他再不对,也是你的表哥啊!你不能看着亲族相残啊!”
“表哥?” 萧玦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疑惑,握着剑的手微微一松,“太后,你说什么?我与陛下素无亲属关系,何来‘表哥’一说?我出身军营,父母早亡,与皇室从无牵扯!”
太后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里满是愧疚与痛苦,声音嘶哑如裂帛:“孩子,你别怪哀家隐瞒了二十年!你不是普通的禁军统领萧玦,你是先帝的遗腹子,是当今陛下的亲表弟啊!”
“什么?!” 这句话像惊雷般在大殿内炸开,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沈惊鸿瞳孔骤缩,下意识看向萧玦;太子和二皇子面面相觑,满脸震惊;连被堵在角落的陛下,都忘了挣扎,呆呆地看着萧玦。萧玦踉跄着后退一步,长剑 “当啷” 一声落在地上,他看着太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 你说我是先帝的遗腹子?这不可能!我五岁丧母,十岁入军营,将领们从未提过我与皇室有关,你这是编造谎言!”
“是真的!都是真的!” 太后哭喊道,双手死死攥着衣襟,像是要掏出心脏证明,“当年先帝还是太子时,与你的母亲 —— 先帝的表妹林氏相恋。两人情投意合,先帝还亲手为她打造了一枚‘玦’字玉佩,许诺登基后立她为妃。可先皇嫌弃林氏出身不高,硬是将她远嫁青州。林氏离开时,已经怀了你三个月,先帝暗中派心腹保护她们母子,还给你取了‘玦’字,希望你将来能像玉玦般坚韧,经得起世事磋磨。”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先帝登基后,本想接你们母子回宫,可林氏却在你五岁时染风寒病逝。先帝怕你在宫中遭人暗算,只能将你托付给忠勇侯,让你隐姓埋名在军营长大。这些年,哀家一直暗中照拂你 —— 你每年收到的匿名冬衣、军营里的破格提拔,都是先帝的安排,也是哀家在兑现对先帝的承诺!”
萧玦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过往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 五岁时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 “玦” 字玉佩、每年寒冬准时送到军营的厚锦袍、忠勇侯对他异乎寻常的严苛与保护…… 这些原本无法解释的细节,此刻终于串联成线,织出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真相。
“先帝暴毙前一夜,曾偷偷去长乐宫见我,” 太后的声音里满是悲伤,“他握着我的手说,‘玦儿还活着,你一定要护好他。若是将来陛下昏庸,就让玦儿取而代之,还天下太平’。哀家这些年看着你在军营崭露头角,从普通士兵做到禁军统领,心里既欣慰又愧疚 —— 欣慰你平安长大,愧疚没能告诉你真相,让你认祖归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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