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晨钟敲过三响时,沈惊鸿已站在宫门外的汉白玉阶下。玄色官袍外罩着陈忠连夜缝补的素色披风,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 —— 昨夜陈忠捧着披风过来时,指尖还沾着丝线,声音里带着恳劝:“小姐,见太后需庄重,这披风是老奴用沈夫人当年的布料改的,沾着些家的暖意,也能让太后看出您的诚意。”
此刻披风下摆扫过阶上的寒霜,凉意透过衣料渗到肌肤,沈惊鸿却觉得心口滚烫。怀里的铁盒紧贴着衣襟,里面的医案副本、印玺碎片,还有父亲的《南疆蛊案笔记》,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她的呼吸,却也撑着她的脊梁。“小姐,别紧张,” 小虎捧着装有艾草的布包,站在她身后,声音压得低却透着劲,“要是太后不肯信,我就把邪窟里看到的都说出来,让她知道您没说谎!”
老秦也上前一步,铁锤斜挎在腰间,甲胄上的铜扣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老夫陪您进去,要是宫里有人刁难,老夫的铁锤虽比不得尚方宝剑,却也能护您周全。”
沈惊鸿摇头,轻轻按住铁盒:“不必,见太后是为呈证,不是为争执。秦叔、小虎,你们和陈爷爷在宫外等我,萧玦会在宫道接应 —— 若我半个时辰没出来,再想办法。” 她转头看向宫道尽头,萧玦正牵着马立在那里,玄色禁军甲胄衬得他身姿挺拔,目光穿过晨雾望过来,带着无声的默契 —— 那是 “若有危险,我必护你” 的承诺。
宫监引着沈惊鸿往里走,长乐宫的宫道铺着青石板,两侧的松柏修剪得整整齐齐,枝叶上的寒霜在晨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路过偏殿时,她瞥见窗内摆着一张紫檀木案,案上放着半幅未写完的墨宝,字迹遒劲,竟与先帝的笔迹有几分相似。“那是太后昨夜写的,” 宫监轻声解释,“太后素来爱摹先帝的字,只是写着写着就会停笔,说总少了些先帝的气势。”
沈惊鸿的心猛地一沉 —— 太后对先帝尚存念旧之情,她今日揭露先帝的秘辛,会不会触怒太后?若太后不肯相信,甚至将证据销毁,那沈家的冤屈,怕是再也没机会洗清了。
长乐宫主殿的门缓缓推开,一股檀香扑面而来。殿内的盘龙柱上缠着金线,烛台上的红烛燃得正旺,太后端坐在上首的凤椅上,穿着明黄色的宫装,鬓边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她的目光落在沈惊鸿身上,带着审视,却没有想象中的威严,反而透着几分疲惫:“你就是沈毅的女儿,沈惊鸿?”
“臣女沈惊鸿,叩见太后。” 沈惊鸿屈膝跪地,声音平稳得几乎听不出颤抖,“谢太后召见。”
“起来吧,” 太后抬手,语气平淡,“听说你近日在查南疆蛊案,还查到了先帝的头上?哀家倒想听听,你凭什么说先帝与蚀骨教有关联。”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凤椅的扶手,那里刻着细小的缠枝纹,是当年先帝亲手为她刻的 —— 沈惊鸿看得清楚,太后的动作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念旧。
沈惊鸿起身,从怀里取出铁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将医案副本、印玺碎片一一摆在殿中的案上:“太后请看,这是臣女在沈家旧宅找到的医案副本,由太医院李院判抄录,上面记录着先帝当年给南疆巫王殿的密诏,言明‘助巫王殿培育蛊王,以控南疆各部’;这是先帝的‘镇国玺’碎片,臣女已与太医院存档的印纹比对,分毫不差;还有这本《南疆蛊案笔记》,是臣女父亲所写,里面详细记录了他发现先帝密诏后,欲上奏折却遭灭口的经过。”
太后的目光落在密诏副本上,瞳孔微微收缩。她伸手拿起副本,指尖拂过 “沈毅若阻,可除之” 几个字,指节瞬间泛白。“这不可能,”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先帝当年虽对南疆强硬,却素来重视百姓,怎会用百姓做‘蛊饵’?怎会为了控南疆,就杀了沈毅这样的忠臣?”
“太后,臣女起初也不愿相信,” 沈惊鸿的声音放得柔,却字字戳心,“可蚀骨教教主罗煞已招认,当年正是先帝暗中扶持蚀骨教,为其提供蛊料;臣女在北崖洞找到的密约,也有南疆使团副使的私章,与先帝的密诏互为印证。若不是先帝的支持,蚀骨教怎会有胆量在京中设邪窟,怎会有能力培育尸蛊?”
她顿了顿,从怀里取出那块沈家玉佩,放在案上:“这是臣女在北崖洞密道找到的,是臣女父亲的遗物。玉佩边缘有一道裂痕,是当年父亲被抓时,为了藏住这枚玉佩,硬生生摔在石墙上弄的 —— 父亲到死,都想着留下证据,想着有朝一日能还沈家一个清白。”
太后拿起玉佩,指尖触到裂痕处,突然红了眼眶。她抬头看向沈惊鸿,目光里满是复杂:“你可知,揭露先帝的秘辛,是何等重罪?就算哀家信你,皇帝也未必会信 —— 先帝是他的父亲,他怎会容你诋毁先帝的名声?”
“臣女知道,” 沈惊鸿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几分决绝,“可臣女更知道,若先帝的秘辛永远被埋着,蚀骨教的余党就会继续作恶,更多百姓会死于蛊虫之口;若沈家的冤屈永远得不到洗清,就会有更多忠臣寒心,天启的朝堂,迟早会变成奸臣当道的地方!太后,臣女不求高官厚禄,只求还父亲一个清白,还天启百姓一个安稳 —— 就算因此获罪,臣女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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