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品巨头联合发出的律师函，如同一声惊雷，在星辰会内部引起了远比社团火并更大的震动。刀光剑影大家习以为常，但这来自文明世界的法律文书，却带着一种未知的、体系性的压迫感，让这些习惯了用拳头说话的江湖汉子们感到无所适从。
压力，绝大部分压在了老龟的肩上。
陈星将应对之事全权交予他，这是莫大的信任，也是沉甸甸的责任。老龟将自己关在总部那间临时辟出的、堆满账本和文件的“书房”里，对着那封措辞严厉的律师函，以及手下兄弟通过各种渠道搜集来的、零零散散关于商标和版权法的资料，枯坐了一天一夜。
他鼻梁上架着老花镜，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嘴里不时念念有词，手指在那些晦涩的法律条文上划过。香烟一根接一根，房间里烟雾缭绕，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商标侵权……未经许可使用相同或近似商标……造成混淆……”老龟反复咀嚼着这些字眼。他不懂什么国际公约，但他明白一个最朴素的道理：人家告你，是因为你用了人家的名头，做了人家的东西去卖钱。
“如果……不用他们的名头呢？”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老龟的思绪。
他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眼神越来越亮。他想起之前皮仔昌为了追求极致仿真，曾尝试过几种微调方案，比如将LV的Monogram花纹旋转一个微小的角度，或者将Chanel双C交叠的logo中间加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线隔开……当时是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极端挑剔客户，但现在看来，这或许是条生路！
“对！不用他们的商标！或者用相似的，但又不完全一样的！”老龟兴奋地一拍大腿，“律师信上说我们模仿他们的‘独特设计’，但如果我们的包，只是‘看起来像’，但没有用他们的印花，没有刻他们的Logo呢？”
他立刻抓起电话，打给屯门厂房的皮仔昌：“昌叔！立刻！马上！把你之前试过的，那些改动过花纹、改过Logo细节的样品，全部拿过来给我！对！就是那些你说‘不正宗’的！”
几个小时后，皮仔昌带着几个修改过的样品匆匆赶到。老龟如获至宝，拿起一只改动过的“星辰一号”，仔细端详。皮仔昌确实手艺高超，他将LV经典的棋盘格花纹做了细微的扭曲，远看几乎一样，近看才能发现纹路走向有所不同，而且包身上没有任何“LV”或“Louis Vuitton”的字样。
“昌叔，如果只生产这种改动过花纹，没有原版Logo的包，技术上有没有问题？成本会增加多少？”老龟急切地问。
皮仔昌虽然不明白老龟的意图，但还是老实回答：“技术没问题，改模具和印花版就行，就是前期要投入一点。成本……可能会增加一到两成。但是龟哥，这样改了的包，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正品，恐怕……卖不上价啊。”
“卖不上价，也比彻底不能卖要好！”老龟斩钉截铁，“而且，我们可以在五金扣件上，打上我们自己的标记，比如……一颗简单的星星？”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还有，律师信里说我们‘恶意模仿’，如果我们能证明，我们只是在做‘风格类似’的皮具，并没有意图去冒充正品呢？比如，我们在内部标签上明确写上‘星辰制造’，价格也远低于正品，这能不能算是一种……‘合理的借鉴’或者‘不同市场的产品’？”
老龟知道自己这是在诡辩，是在法律的边缘游走。但他深知，香江的法律体系复杂，许多条文存在解释的空间，尤其是这种涉及“模仿”与“创新”界限的灰色地带。打官司，很多时候打的就是谁更懂规则，谁更能钻空子。
接下来几天，老龟几乎跑断了腿。他通过苏雪的关系，花重金秘密咨询了几位不太得志、但精通知识产权法的本地律师。这些律师收钱办事，给出了更为专业的意见。
“林律师，如果我们的产品，避开了对方注册的图形商标和文字商标，只是在整体造型上相似，是否构成侵权？”
“这个……有一定争议。外观设计专利的保护范围和期限是有限的，而且需要证明对方是恶意抄袭。如果你们能证明自己的产品有‘独创性’的改动，并且明确标注了自己的品牌，官司有的打，但很艰难。”
“艰难不怕，只要能拖住就行！”
“张律师，如果对方申请禁制令，我们该如何应对？”
“可以提出异议，质疑对方证据的有效性，或者证明禁制令会对我们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而对方未必能证明其遭受了‘迫切且重大的侵害’。这需要技巧，也需要……嗯，一些法庭外的因素。”
律师们隐晦的点拨，让老龟更加明确了两点：第一，完全规避风险不可能，但通过技术手段（修改细节、去除明确商标）可以降低风险，增加对方举证和诉讼的难度；第二，法律程序漫长，可以利用这一点拖延时间，而拖延的关键，往往不在于法律条文本身，而在于法庭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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