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红星厂的工人们早早到了,却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既不开工,也不敢大声喧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敬畏、兴奋与劫后余生的复杂神情,目光频频投向厂长办公室的方向,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平静。
厂长办公室里,气氛更是凝重如冰,烟雾缭绕。
张爱国和李建业一夜没睡,眼窝深陷,像是两条被抽了筋骨的丧家之犬。仅仅一宿的工夫,两人鬓角竟都冒出了些许白霜。
“老张,怎、怎么办?那女人……居然这么厉害!再下去,厂子都要他们说了算!”李建业声音发抖,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热水溅湿了裤腿,他却像毫无知觉,只死死盯着张爱国,
“她昨天那个眼神,我到现在一闭上眼就感觉被冰锥子扎!我们会死的,我们一定会死的!”
张爱国一宿抽了半包烟,嗓子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猩红着眼珠子,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烟灰缸里的烟头都跳了起来:“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办!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万无一失吗?现在好了,人没弄死,反倒把个疯批给逼出来了!”
一想到昨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屈辱地下跪求饶,一想到顾云泽离去时那冰冷森然、仿佛在看一具尸体的眼神,他就觉得后脖颈子一阵阵发凉,仿佛有毒蛇贴着皮肉在缓慢地向上爬。
他俩完了。
彻彻底底地完了。
那个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心如蛇蝎的病秧子顾云泽,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就在两人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包裹,如坐针毡,坐以待毙时,办公室的门,被“笃笃”地敲响了。
声音不重,却像两记索命的重锤,狠狠砸在他们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谁、谁啊?!”张爱国触电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门外,传来顾云泽那温和却毫无温度的声音,像淬了剧毒的蜜糖,清晰地钻入耳膜:“张厂长,别这么紧张。我爱人身体刚恢复,想趁着精神好,请您和李副厂长,以及全厂的同志们,开个晨会。”
十分钟后,工厂的空地上,所有工人都被召集了起来。
苏月禾就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半人高的木箱上。清晨的微光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凛然不可侵犯的金边,让她看起来像一尊从神龛里走出的、冷漠的神只。
顾云泽则像一尊沉默而俊美的守护神,站在她身侧。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用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喧嚣都如潮水般自动退去,人群死寂。
苏月禾站定,正要开口。
顾云泽却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替她理了理被晨风吹乱的衣领。他的指尖滚烫,带着一种常人无法察觉的微弱生物电,看似不经意地滑过她敏感到战栗的锁骨肌肤,轻轻一碰,带起一串细小的电流,酥麻感直冲天灵盖。
苏月禾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她偏过头,对上他那双旁若无人、写满了浓重占有欲的桃花眼。那眼神仿佛在对全世界宣告:看,这是我的女王,我的珍宝,你们连仰望的资格都需经过我的允许。
这是一种在末世从未有过的体验。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强大是唯一的通行证,从没人会用这种珍视又霸道的方式,在一个公开的场合,为她打上如此私密的烙印。末世女王的心,在这一刻,竟被这无声的、带着疯狂爱意的占有欲,烫得微微一颤。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没有躲开,反而默许了他这种近乎冒犯的亲昵,甚至从心底深处,升起一丝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被圈养的愉悦。
顾云泽的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浅笑,这才退后半步,将世界重新还给她。
苏月禾没有拿任何扩音设备,但她清冷的声音,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雷电的威压。
“从今天起,红星厂,要严格按照规矩办事。”
没有铺垫,没有废话,开场就是最直接、最霸道的君主宣言。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三秒,随即,山呼海啸般的响应爆发了!
“好!苏顾问说得好!”
“我们都听苏顾问的!您说了算!”
工人们的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理所当然的狂热与信服。而张爱国和李建业,则在这撼天动地的声浪中面如死灰,双腿筛糠般抖个不停。
“第一,重整生产安全条例。所有不合规的操作,一律取缔。所有存在隐患的机器,立刻停工检修。孙德海老师傅,你带人负责,需要什么,直接列单子报给我。”
被点到名的孙德海浑身一震,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挺直了佝偻多年的腰板,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是!苏顾问!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设立技术培训班。由我亲自授课。所有一线工人,分批次参加,考核通过者,工资上调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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