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应对窥探
篱笆门三重铁栓紧闭,如同三道沉默的界碑,将小院与外界彻底隔绝。院外崎岖的山道上,几缕焚香残留的青烟尚未完全散尽,袅袅盘旋,带着几分香火气与难以言喻的窥探意味。
院内,陈安正蹲在青黄交错的菜畦里,粗糙的手指熟练地拨开叶片,寻找着杂草的踪迹。泥土的微凉与草木的清气萦绕鼻尖,这本该是劳作中难得的宁静时刻。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及一株野草根茎的瞬间,一股毫无征兆的、仿佛能冻结骨髓的寒意,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猛地自尾椎骨窜起,沿着脊背一路向上,狠狠噬咬在他的后颈!
那不是物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无数道冰冷目光同时锁定的惊悚感!
仿佛有成千上万根无形的、淬炼着神念与恶意的“针”,无视了那层淡银色的安全区屏障,穿透了篱笆与土墙的阻隔,精准地刺在他沾满新鲜泥星的脖颈皮肤上。
每一根“针”都带着不同的气息——有妖族的凶戾,有道门的玄奥,有巫族的蛮荒,甚至夹杂着几缕更古老、更晦涩的意志。
它们并非实体,却比刀锋更锐利,带着审视、探究、贪婪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试图刺入他的皮肉,窥探他凡躯之下的秘密。
小院内的生灵仿佛瞬间感应到了这无形的入侵!篱笆上攀附的柳枝猛地一颤,叶脉间流转不息的神秘金纹骤然黯淡,如同被乌云遮蔽的星辰,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菜畦中,几片沾着银霜的萝卜缨子剧烈抖动,叶面上的霜纹如同活了过来,急速流动、汇聚,瞬息间在叶片中央凝结成一个由纯粹寒冰构成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窥”字!冰晶剔透,寒气四溢。
墙角那只盛满清水的粗陶瓮,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低沉而急促的“嗡”鸣!瓮身模糊的混沌纹路瞬间亮起赤红光芒,如同被点燃的熔炉!
瓮内平静的井水剧烈震荡,水面倒映的景象不再是天空或屋顶,而是扭曲、晃动、如同哈哈镜般拉伸变形的修士虚影!
有头戴高冠的道人,有鳞甲狰狞的大妖,有骨翼遮天的祖巫……无数窥探者的影像在水面破碎又重组,狰狞而诡异!
陈安的手指猛地一僵,随即狠狠掐断了那株野草的根茎!草茎断裂处,清冽微苦的草汁混着湿润的泥星,“啪”地溅在他洗得发白的粗布裤脚上,留下几点深绿的污渍。
他缓缓直起酸痛的腰背,握紧的拳头在腰间不轻不重地捶了几下,喉间滚出一口带着泥土腥气的浊气。脸上并未出现最初的惊惶失措,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遥想最初,当这种被窥视的感觉第一次在夜半袭来时,他曾惊得从草铺上弹坐而起,冷汗瞬间浸透单薄的衣衫,心脏狂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那种被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住的恐惧,让他蜷缩在墙角,彻夜难眠,草木皆兵。然而,日复一日,这种窥探如同附骨之疽,从未真正断绝。
再强烈的恐惧,也经不起这般无休止的消磨。
如今,那深入骨髓的恐慌,早已化作一种烙印在肌肉深处的本能反应——如同此刻,寒意袭来,他只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肩膀微微耸起,动作幅度小得如同驱赶一只烦人的蚊蝇。
眼神里残留的一丝惊悸,也迅速被更深沉的疲惫所覆盖。
曾几何时,篱笆柳枝在夜风中拂过窗棂的“沙沙”轻响,在他高度紧张的神经里,会被无限放大,脑补成修士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
墙角陶瓮因水温变化或地脉微动而发出的轻微“嗡”鸣,也总被他疑神疑鬼地认为是某种强大的推演之力正在撞击小院的屏障。每一次异响,都足以让他心惊肉跳,握紧身边唯一能充当武器的石锄。
然而现在,当柳枝再次因窥探者的神念扰动而发出不寻常的“沙沙”声,当陶瓮因屏障受到冲击而再次“嗡”鸣震颤时,陈安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反手从腰间的布袋里抓出一把新收的萝卜种子,看也不看,随意地撒进旁边刚浇过水、还泛着湿光的泥土里,嘴里还低声嘟囔着:“啧……这萝卜招虫……看来得换茬了。”
仿佛那足以让洪荒大能心神摇曳的窥探异动,在他眼中,不过是菜地里又闹了虫害的信号。
将最后几颗种子按进土里,陈安直起身,走到井台边,拿起那只豁口的葫芦瓢,从陶瓮里舀起满满一瓢清凉的井水。
他提着水瓢,走到新开垦的、刚播下“月光蕈”菌种的菜垄旁,手腕倾斜,清澈的水流如同细碎的银链,均匀地洒落在覆盖着银白色霜纹的泥土上。
水流触及泥土表面那层流转着太阴轨迹的霜纹刹那,异象再生!原本清冷的银霜骤然亮起,如同被唤醒的月光!银辉并非刺目,而是温润如水,顺着水流漫过陈安因劳作而指节发白、沾满泥垢的指缝。一股冰凉清冽、却又蕴含着奇异生机的气息,顺着掌心的纹路,悄然渗入他的经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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