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芬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指尖刚触到皮肤就被一层黏腻的油膜裹住。三平米的厨房像口密不透风的铁皮罐子,煤气灶蓝色的火苗舔着铁锅底部,把锅底的油渣烤得滋滋作响。她往锅里撒了把青菜,油星子 “噼啪” 炸开,溅在手腕的旧烫伤疤痕上,那道去年除夕留下的印记瞬间泛起红痕,像是在提醒她那些混着油烟与喜悦的日子。
“妈,您把抽油烟机打开啊!” 客厅里传来阿林清亮的声音,伴随着塑料零件碰撞的脆响,“这油烟都飘到我房间里了。”
周淑芬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头顶那台布满油垢的抽油烟机上。扇叶边缘挂着厚厚的油滴,在灯光下泛着浑浊的光,三年前它就坏了,那时阿林刚上初中,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她便一直没舍得修。“不用开,” 她朝着客厅喊,声音被锅里的声响盖得有些模糊,“一会儿就好了,你专心弄你的模型。”
她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烫金邀请函,硬卡纸边缘被汗水浸得微微发卷。“国际少年科学峰会” 几个字用烫金字体印在封面,摸上去还有凹凸的质感,这是昨天阿林从学校带回来的,说是老师推荐他去参加,全国只有五十个名额。阿林把邀请函递给他时,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妈,您看,我能去北京参加峰会了!”
可周淑芬却高兴不起来,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邀请函,最后在落款处看到了 “参会费用自理” 几个小字。她悄悄查了下,往返机票、住宿加上参会费用,至少要五千块,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她在小区门口的餐馆打零工,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多,除去房租和阿林的生活费,根本剩不下多少。
“妈,您炒的菜好了没?我饿死了。” 阿林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端着一个装着分子模型的塑料盒走进厨房。少年身形单薄,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可谈起科学知识时,眼睛里却满是笃定。“您看,我把这个甲烷模型改了下,用不同颜色的球代表不同的原子,这样看起来更清楚。” 他献宝似的把模型递到周淑芬面前。
周淑芬停下手里的活,凑过去看。塑料球被粘在细杆上,组成了规整的立体结构,红色的球代表氧原子,黑色的代表碳原子,白色的代表氢原子,排列得一丝不苟。“真好看,” 她笑着说,伸手摸了摸阿林的头,指尖触到他柔软的头发,“我们阿林就是厉害。”
阿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目光落在周淑芬手里的邀请函上,“妈,您还在看这个啊?老师说下周一就要确定参会人员,要是不去的话,得提前说。”
周淑芬的心猛地一沉,她把邀请函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阿林,” 她斟酌着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这个峰会…… 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阿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里的光也暗了下去。“为什么啊?” 他声音发颤,“妈,这是难得的机会,老师说去了能见到好多厉害的科学家,还能学到好多东西。”
“我知道这是好机会,” 周淑芬避开他的目光,低头看着锅里的青菜,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可是阿林,你看我们家的情况,去北京要花好多钱,妈…… 妈没那么多钱。”
厨房陷入了沉默,只有锅里的青菜还在滋滋作响,油烟越来越浓,呛得周淑芬喉咙发紧。阿林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还有她手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那些都是常年在厨房里干活留下的印记。他突然想起去年除夕夜,母亲为了给他做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不小心被滚油烫伤了手,当时她疼得直冒冷汗,却还笑着说 “没事,一点小伤”。
“妈,” 阿林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伸手握住周淑芬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糙的皮肤传过来,“钱的事您别担心,我可以不去的。其实我也觉得挺麻烦的,还要耽误好几天课呢。”
周淑芬看着儿子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知道阿林有多想去,这些天他一有空就查峰会的资料,还对着镜子练习自我介绍。“不行,” 她突然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这机会不能错过,钱的事妈来想办法。”
“可是妈……”
“别可是了,” 周淑芬打断他,把锅里的青菜盛出来,“先吃饭,吃完饭你继续弄你的模型,钱的事我自有办法。”
阿林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母亲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端着菜走出厨房,心里却五味杂陈。他知道母亲肯定又要去想各种办法凑钱,说不定又要去多打几份工。
吃完饭,周淑芬收拾好碗筷,又回到厨房。她把邀请函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然后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 “王老板” 的名字。王老板是她打工餐馆的老板,平时对她还算照顾。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拨通了电话。
“喂,王老板,” 她的声音有些紧张,“您现在方便吗?我想跟您说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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