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在漫天的飞灰中急促咳喘着，喉咙又干又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把砂砾。他勉强撑着手臂，试图从冰冷的祭坛地面上支起身来。手指触及几块冰冷的青铜碎片——它们像是从本体上被硬生生撕裂下来的残渣，边缘锋利，还带着些许温热——那是混沌钟刚刚爆发能量后的余烬。
识海中，依旧翻江倒海。
一部金光闪耀、由无数繁复星辰符纹组成的庞大玄奥功法篇章——完整的《九天星辰诀（神道篇）》——刚刚被粗暴地塞了进来。信息量过于爆炸，无数深奥的规则、星力流转的秘径、通神化圣的秘法在神念中奔涌冲撞，脑袋像被塞进了一口正在轰鸣的大钟里，胀痛欲裂。更有一股深沉的、难以言喻的道韵流淌其中，超越了星辰，触动了世界构成的基本法理，那是“混沌”。
就在他眼前昏花，差点被脑中风暴撕扯失神之际——
“噗！”
混沌钟表面，那片流动的青铜光华再次搅动汇聚，一蓬浑浊的雾气猛地喷了出来。雾气快速凝实、拉伸、塑形。眨眼间，一个仅有三寸高的虚影就浮在了混沌钟正上方。
那双眼睛，锐利得能刺穿神魂！带着睥睨万古的狂气和深不见底的沧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咳得直不起腰的顾风，像是云端神只在瞧一只努力搬家的蝼蚁。
“啧，”老魔那带着金石摩擦般沙哑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里的嘲弄几乎凝成实质，“就这点神魂底蕴，连收个小礼都这般上不得台面？本尊还当你那神帝残魂有多坚固呢？逍遥那小子的道统，看来是彻底黄了！”他嗤笑一声，语气更是不屑，“要不是这点残魂气息勾起老子一丝回忆碎片，想都别想！”
顾风重重喘了口气，用手背擦去眼角咳出的生理性泪水，压下识海的翻腾。他盯着那个三寸高、却气势撑满整个破碎祭坛空间的投影，眼中震惊未褪，但更多的是沉凝。一个称呼在他心中炸开——“逍遥神帝”？他识海里那点微乎其微、疑似与自己融合的东西，竟与传说中的逍遥神帝有关？
“老魔？混沌钟……就是你？”顾风声音还有些不稳，目光掠过飘在青铜钟上方的投影，又落回斑驳残缺的钟体本身。
“桀桀桀……”老魔投影怪笑起来，笑得全身微抖。他不再悬浮于钟顶，而是身形一晃，直接出现在了顾风右肩前方的半空中，高度正好与他双眼平齐。那距离近得过分，顾风几乎能感觉到他虚影散发出的、带着亘古苍凉的气息拂在自己脸上。
“算是吧，也不是。此钟乃老……咳，本尊栖身之所，器灵之身，钟在魂存，钟灭我亡！”老魔的语气忽高忽低，带着点神经质般的跳跃，“不过名字嘛……前头那些个废物主人，没脸皮也没本事给我起名，只敢战战兢兢唤声‘老魔’，啧啧，一群胆小怂货！也罢，就这么叫着吧，老魔这俩字听着顺耳，比那些酸不拉叽的文绉绉好听多了！”他语气陡转，盯着顾风的眼神陡然锋利如刀锋，“倒是你小子……识海里那丁点逍遥残渣，还有一丝被磨得几乎没了的道韵印记……这玩意儿，你从哪个坟头刨出来的？莫不是偷了某座荒废神墓的瓦片？”
他后半句带着明显的试探与不信。
顾风心头猛地一紧，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了心脏。重生之秘，是横亘在他心头最深、最不可触碰的禁区！这自称“老魔”的器灵眼毒得可怕，竟已窥到了识海核心处的异样！他脸上勉强维持着冷静，眼底深处却掀起滔天巨浪。这老魔头的感知与见识，恐怕远在他估算之上！
“遗迹奇遇，神魂偶然融合了些许碎片罢了。”顾风的回答模棱两可，目光却死死攫住眼前的三寸人影，“我倒是更好奇……你和你这‘栖身之所’，到底是什么来头？逍遥神帝的道韵能触动它，而你竟认得！” 他刻意咬重“触动”二字，既是试探，也是反击。
“哼！牙尖嘴利的小鬼头，装傻充愣倒是一把好手。”老魔不满地哼了一声，悬浮在顾风肩头的小小身影一扭，竟是大咧咧地抱着臂膀，盘膝虚空而坐。他看向那巨大青铜钟体的眼神，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万年寒冰融化了一角，透出点疲惫的沧桑，但旋即又被极度的自负和狂傲淹没。
“提起这口钟……”老魔抬起一只手，随意地朝着那沉寂的、布满蛛网般裂纹的巨大钟体遥遥一点，指尖似乎并未射出任何实质光线，但整个祭坛残存的空间骤然凝滞了一瞬！
顾风呼吸一窒，感觉周遭粘稠如胶！连漂浮的尘埃都定在了原地。这种对空间法则的可怕掌控力……
紧接着，老魔的前爪迸发出一点混沌迷蒙的微光。光点飞旋着落在巨大的青铜钟体之上。
嗡——！
古老的钟鸣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被惊醒的第一声梦呓，低沉浑厚，带着让虚空震荡的回响。混沌钟斑驳的表面那些幽暗的裂痕缝隙中，骤然亮起了黯淡却无比深邃的光芒。光芒流淌、旋转、升腾，如同拥有生命般，在钟体前方不远处的空中急速勾勒、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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