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还施水阁的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慕容复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四大家将,心知方才那番话已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包不同第一个按捺不住:“公子!您今日莫非是中了邪?老爷生前......”
“包三哥。”慕容复平静地打断他,“父亲若在天有灵,见慕容氏为虚妄之梦日渐凋零,可会心安?”
公冶乾沉吟道:“公子突然转变,想必另有深意?”
慕容复从案上取过一本账册:“去岁慕容氏名下田庄收成,比五年前少了三成。绿林生意更是折了三批货。诸位可曾想过为何?”
邓百川皱眉:“江湖风波,难免......”
“不是因为江湖风波。”慕容复翻开账册,“是因为我们树敌太多。少林、丐帮、大理段氏...就连姑苏本地的商贾,也因我们一味扩张而离心离德。”
他抬眼看向众人:“复国大业需要银钱,需要人手,需要盟友。可我们这些年做了什么?四处结怨,坐吃山空。”
风波恶忍不住道:“可这些都是老爷生前布局......”
“所以现在要改。”慕容复合上账册,“从今日起,慕容氏要做真正的江南世家。”
王语嫣悄悄递来一盏茶,眼中满是担忧。慕容复接过茶盏时,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腕,感觉到她轻轻一颤。
“表妹,”他忽然问,“曼陀山庄的茶花,今年开得可好?”
王语嫣一怔,随即柔声应道:“母亲前日来信说,白十八学士开了并蒂,很是稀奇。”
“正好。”慕容复转向众人,“我今日便陪表妹回曼陀山庄探望姑母。庄中事务,暂由邓大哥主持。”
包不同急道:“公子!玄悲大师之事......”
“我说过,取消所有行动。”慕容复语气转冷,“包三哥可是听不明白?”
水阁内一时寂静。慕容复起身整理衣袖,状似随意地问:“包三哥最近可去过汴京?”
包不同愣住:“上月去过......”
“可曾在汴河畔遇见一位穿绿衣的姑娘?”慕容复目光深邃,“她腰间系着银铃,笑起来有对梨涡。”
包不同脸色骤变:“公子如何得知?”
慕容复不答,只轻叹一声:“既是有缘,何必辜负?包三哥也该成个家了。”
说罢,他转身对王语嫣温言道:“表妹,我们去曼陀山庄。”
望着公子离去的背影,包不同怔在原地,额头渗出细汗。那绿衣姑娘的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画舫行在太湖上,水波荡漾。王语嫣坐在慕容复身侧,几次欲言又止。
“表哥方才...是故意提起包三哥的私事?”
慕容复望着远处水面:“包不同将来会因我而死。这一世,我想让他活着。”
王语嫣睁大眼睛:“表哥怎知......”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转头看她,“梦里我失去了一切,包括表妹你。”
王语嫣脸颊绯红,低下头去:“我...我永远都会陪着表哥的。”
“哪怕我不再是那个胸怀大志的慕容复?”
“我喜欢的本就是表哥这个人。”她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与什么复国大业无关。”
慕容复心中一动。前世他竟从未听懂过这句话。
画舫靠岸时,曼陀山庄的仆从早已等候多时。领头的嬷嬷见到慕容复,明显愣了一下:“表少爷也来了?”
慕容复微微一笑:“怎么,不欢迎?”
“不敢不敢...”嬷嬷连忙躬身,“夫人正在花厅等候。”
穿过熟悉的回廊,慕容复不禁想起前世最后一次来曼陀山庄的情形。那时李青萝已病重卧床,却仍强撑着警告他:“复儿,放下执念,莫要步你父亲后尘...”
可惜那时的他听不进去。
花厅内,李青萝端坐主位,一身绛紫衣裙,雍容依旧。见到慕容复,她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姑母。”慕容复执礼甚恭。
李青萝打量着他:“听说复儿近日在整顿家务?”
“姑母消息灵通。”慕容复坦然道,“确实有些变动。”
“哦?”李青萝端起茶盏,“连玄悲大师的事也一并变动了?”
慕容复心下一凛。这件事他今早才在还施水阁宣布,李青萝竟已得知。看来慕容氏内部,早有她的眼线。
“姑母既已知晓,想必也明白侄儿的苦心。”
李青萝放下茶盏,目光锐利:“我且问你,放弃复国大业,是你本心,还是权宜之计?”
王语嫣紧张地看着二人。她从未见过母亲与表哥这样说话。
慕容复迎上李青萝的目光:“是顿悟本心。”
“何以证明?”
慕容复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放在桌上:“这是慕容氏绿林统领的令牌。从今日起,曼陀山庄若有需要,可凭此令牌调动慕容氏所有绿林势力。”
厅内一片寂静。连伺候的丫鬟都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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