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港”以西五十里,星洲铁场。
经过近一年近乎疯狂的赶工,星洲铁场一期工程的核心——那座依河而建、高达五丈的巨型炼铁高炉,终于迎来了首次开炉的日子。
炉体由特制的耐火砖砌成,外部用铁箍加固,巨大的水力鼓风机通过复杂的连杆和齿轮与河边的水车相连。炉膛内,已经层层铺满了从皮尔巴拉运来的优质铁矿石、焦炭(由附近煤矿初步炼制的)以及作为溶剂的石灰石。
马芳亲临现场,格物院的学员、所有参与建设的工匠、劳役,以及大批闻讯赶来的移民和明军士兵,将高炉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焦炭的硫磺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
“时辰已到——开炉鼓风!” 负责铁场的格物院匠作大监嘶哑着嗓子,高声喊道。
令旗挥下,河边的水车在劳役的奋力踩踏下开始缓缓转动,通过齿轮组将动力传递给鼓风机。巨大的牛皮风囊被拉满、压缩,发出沉闷的呼啸声,将一股股强劲的气流通过风道,持续不断地鼓入高炉底部!
炉内的焦炭被点燃,火苗从观察孔中透出,由暗红逐渐转为明亮的橘黄。高温开始炙烤着周围的空气,即使相隔数十步,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浪。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高炉下方的出铁口。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高炉内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温度也越来越高。负责观测火候的工匠不断通过特制的耐火镜观察炉内情况,大声报着各种数据。
突然,那匠作大监脸上涌现出狂喜,声音颤抖地尖叫:“成了!炉温已够,铁水已成!开——出——铁——!”
早已准备就绪的工匠们,用长长的铁钎,猛地捅开出铁口事先封堵的耐火泥!
刹那间,一道炽热、耀眼、如同太阳核心般流淌的金红色洪流,从出铁口汹涌而出!沿着预先铺设的耐火砂沟,如同温顺而又狂暴的熔岩巨龙,奔腾着流入一个个准备好的砂模之中!
光芒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将他们震惊、狂喜、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表情照得纤毫毕现。那不仅仅是铁水,那是力量,是希望,是通往一个的全新时代的门票!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大明万胜!镇国公万胜!”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瞬间爆发,直冲云霄!许多人激动得相拥而泣,马芳紧握的双拳也微微颤抖,虎目中含着一丝热意。
第一炉铁水的成功,意味着大明在海外建立大型重工业的设想,迈出了最坚实、最关键的一步!源源不断的优质生铁,将在此地被铸造成为农具、钢轨(未来)、以及更强大的火炮和舰船龙骨!
星洲铁场的钢焰,在这片南方大陆上第一次熊熊燃烧起来,照亮了大明通向工业强国的漫漫长夜中的第一段征途。
京师,刘瑾私邸。
密室之中,烛光摇曳,映照着刘瑾那张因愤怒和嫉妒而扭曲的脸。朝堂上的惨败,朱无视那“星洲巨矿”带来的煌煌功绩,像一根根毒刺,扎在他的心上。
“好一个朱无视!好一个‘星洲铁场’!”刘瑾尖细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他这是要踩着咱家的脑袋,成就他万世不拔的基业吗?!”
下首,几名心腹太监和投靠的官员噤若寒蝉。
“干爹息怒。”一个尖嘴猴腮的档头低声道,“明面上动他不得,咱们……咱们可以来暗的!”
“暗的?”刘瑾眯起眼睛,“说下去。”
“那‘新明洲’远在万里之外,瘴疠横行,土人凶悍。若是……若是那朱无视,或者那马芳,突然得了什么‘急病’,或者遭遇‘土人暴乱’,不幸‘殉国’……”那档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闪过阴毒的光芒。
刘瑾心动了。是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做得干净,谁能查到他的头上?
“还有那格物院,”另一名官员补充道,“乃是朱无视的命根子。若是其核心工匠遭遇不测,或者那些珍贵的图纸……不慎毁于一场‘意外’的大火……”
“倭国那边也不安稳,”又有人献策,“虽设了都护府,但倭人岂会真心臣服?只需稍加挑拨,许以重利,令其再起叛乱,足以让朱无视焦头烂额,首尾难顾!”
一条条毒计,在这阴暗的密室中酝酿。
刘瑾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好!就按你们说的办!记住,要干净,要快!咱家要让那朱无视,顾此失彼,功败垂成!”
他立刻做出安排:
· 派出东厂精心训练的死士,伪装成商人、水手,分别混入前往“新明洲”的船队和倭国,伺机行刺或制造混乱。
· 秘密联络倭国某些仍有异心的残余势力,提供资金和武器,煽动叛乱。
· 安排人手,准备对京郊格物院的核心区域纵火,并刺杀几名关键大匠。
一张针对朱无视及其势力的、遍布海内外的暗杀与破坏之网,悄然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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