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召见,比朱无视预想的来得更快。地点并非庄严肃穆的紫禁城,而是正德皇帝平日更常驻跸、充满奇趣与享乐的“豹房”。
在一位小太监的引导下,朱无视穿过层层戒备,步入这处闻名遐迩的别苑。所见并非尽是奢靡,亦有珍禽异兽、奇巧机关,甚至还有一小块被辟为校场的地方,摆放着些兵器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香料、野兽气息与隐隐酒气的独特味道。
在一间装饰华丽却不失武备之气的偏殿内,朱无视见到了这位历史上颇具争议的大明皇帝——朱厚照。他身着常服,年纪虽轻,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与跳脱,眼神明亮而好奇,正把玩着一柄镶嵌宝石的西域弯刀。
“草民朱……无视,叩见陛下。”朱无视依礼参拜,姿态从容,并未因面圣而显丝毫慌乱。他报出的是本名,但隐去了皇叔身份,此刻他只是“义商朱先生”。
“平身。”正德放下弯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朱无视,“你就是那个捐资助军、又献上边策的朱先生?看起来倒不像个寻常商贾。”
“回陛下,草民祖上略有积财,不敢或忘家国。北虏南倭,皆为我大明心腹之患,草民虽身居江湖,亦常思报效。”朱无视语气平和,应答得体。
“说得好!”正德似乎很欣赏这种直接,“你那《陈边事疏》,朕看了。里面说的‘新募营’、‘侦缉游骑’,还有小队战法,颇有些意思。前几日台州外海那一仗,听说就是用了类似的法子,打得漂亮!”
“陛下谬赞。此乃边军将士用命,草民不过偶有所感,拾人牙慧罢了。”
“诶,不必过谦。”正德摆摆手,站起身,踱步到朱无视面前,“朕听说你武功很高?在宣府独闯百骑,在东南杀得倭寇闻风丧胆?”
朱无视心中微动,知道皇帝对自己的江湖身份也有所了解,这未必是坏事。他微微躬身:“略通拳脚,防身而已,当不得陛下盛誉。”
正德哈哈一笑:“防身?你这防身的本事可不小!朕喜欢有本事的人!尤其是既有本事,又懂实务,还心系朝廷的人!”他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依你之见,如今我大明,内忧外患,首要当如何?”
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答得好,可简在帝心;答不好,可能万劫不复。
朱无视略一沉吟,并未直接回答具体政事,而是抬手指了指殿外校场上的兵器架,又虚指东南方向,沉声道:“陛下,内政自有诸位阁老操心。然,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草民以为,当此之势,首在‘强兵’。”
“哦?强兵?如何强?”
“精甲胄,利刃矢,此其一。练敢战之卒,明赏罚之信,此其二。”朱无视目光湛然,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然,此二者,古已有之。欲真正强兵,需有破旧立新之器,横扫六合之略!”
“破旧立新之器?”正德眼睛一亮,他天生对新奇事物充满兴趣。
“正是!”朱无视知道关键来了,“陛下可知,为何北虏骑兵屡剿不绝?为何倭寇疥癣之疾却能肆虐沿海?除战术、军纪之外,我军之火器,射速慢,精度差,易炸膛,遇风雨则废,实难倚为长城!”
他顿了顿,抛出了酝酿已久的构想:“草民游历四方,曾结识泰西匠人,于火器一道,略有见闻。若能将现有火铳、火炮加以改良,使其射程更远,精度更高,射速更快,且能一定程度上克服风雨影响。再辅以专门操练之火器营,结阵而击,则北虏铁骑,不过草芥;倭寇舟船,皆为齑粉!”
他描绘的景象,让热衷于军事和新奇事物的正德心驰神往:“果真能有此等利器?朱先生可能为朕造出?”
“草民愿倾尽家财,广招天下能工巧匠,尤其是精通泰西火器、造船之术者,设立‘格物院’,专司研发改良火器、战船!为陛下铸就一支无敌之火器雄师!”朱无视掷地有声,“然,此非一日之功,需陛下信重,需朝廷支持,需大量钱粮投入!”
他没有直接要官,而是要了一个更具独立性、更能发挥他能力的机构——“格物院”。这既能避开繁琐的朝堂程序和人事斗争,又能直接掌控核心技术。
正德被这个宏大的构想彻底吸引住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万炮齐鸣、虏骑灰飞烟灭的场景。他兴奋地一拍大腿:“好!朕准了!就依你所奏,设立‘格物院’,由你……嗯,朕赐你‘提督格物院事’之衔,秩比五品,但可直接向朕奏事!所需银钱,朕从内帑先拨付一部分,其余你可自筹,朝廷亦可酌情调拨!人才,你自己去招揽,若有困难,可报于朕知!”
“臣,谢陛下隆恩!”朱无视躬身行礼,心中一定。这“提督格物院事”虽品级不高,却拥有直奏之权和无视部分常规程序的便利,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有了皇帝的首肯和“提督格物院事”这块金字招牌,朱无视的行动立刻变得名正言顺起来。他并未将格物院设在皇城或官署林立的区域,而是在京郊择了一处依山傍水、易于保密且方便进行火器试射的庄园,作为格物院的总部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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