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夏,宫里开始用上广州送来的胡椒调味。御膳房总管战战兢兢地问要不要按旧例供着,朱厚照直接让人撒在烤羊腿上:“东西造出来就是用的。”
坤宁宫后院辟了块地,种上邓城送来的各色南洋花草。
夏皇后带着公主在那儿捉蝴蝶,载堃蹲在旁边看蚂蚁搬家。朱厚照下朝路过,站在月门边看了一会儿。
“父皇!”载堃眼尖,跑过来拽他衣角,“蚂蚁在搬虫子,比儿臣的拇指还大。”
朱厚照弯腰把他抱起来:“那是它们的口粮。”
夏皇后走过来,额角带着薄汗:“陛下今日下朝早。”
“没什么大事。”朱厚照看着满院花草,“比前几年清静多了。”
确实清静。清丈田亩推行了五年,该清的都清了,该杀的也杀了。朝中老臣要么致仕,要么学会闭嘴。南京那边偶尔还递折子,都是不痛不痒的请安话。
六月,天津送来新船试航的消息。照着佛郎机战船改良的“定远号”,满载火炮二十八门,逆风也能走。就是造价太高,一条船顶十条旧船。
朱厚照批了条子:“贵有贵的道理,先造三条试试。”
户部尚书捧着账本欲言又止。夏皇后知道了,把自己份例里的丝绸减了半,说反正也穿不完。
七月最热时,满剌加传来急报。佛郎机人没死心,绕到南边占了个叫锡兰的岛,卡住了通往西洋的咽喉。
邓城请旨出兵。
朱厚照把折子压了三天。第四天召见兵部尚书:“告诉邓城,先礼后兵。派使者去谈,谈不拢再打。”
“要是谈不拢……”
“那就打到他们服。”朱厚照撂下茶盏,“水师养了这些年,不是摆着看的。”
八月十五,锡兰那边还没消息。朱厚照在坤宁宫过中秋,载堃背完了《论语》,正缠着要去看大船。
“等天凉些。”朱厚照允了他。
公主在乳母怀里咿呀学语,忽然模糊地喊了声“父皇”。夏皇后惊喜地看过来,朱厚照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一动。
九月重阳,锡兰战报终于来了。邓城不费一兵一卒,佛郎机人主动撤了。随信送来的还有一箱锡兰肉桂,说是当地土王进贡的。
“怎么回事?”朱厚照问信使。
“邓将军让人在锡兰海域演习,放了三天炮。”信使回话,“佛郎机人就找来说和了。”
朱厚照让人把肉桂送去御药房,转头对夏皇后说:“看见没,拳头硬了,说话就管用。”
冬月,各地推广土豆的成效出来了。北直隶几个遭了旱灾的县,靠土豆没饿死人。有老农把土豆雕成祥瑞模样送到官府,说是天降嘉禾。
朱厚照让人把“嘉禾”供在太庙,又给那几个县免了三年赋税。
腊月里算总账,海贸关税头一次超过了田赋。朱厚照拿着账本对牟斌说:“该改改规矩了。”
转过年来,他下旨成立“海事衙门”,专管造船、海运、关税一应事务。不再归地方管辖,直接对皇帝负责。
朝中哗然,都说这是与民争利。朱厚照在皇极殿上反问:“海贸利国利民,怎么就叫争利了?”
没人敢接话。
三月春耕,朱厚照带着载堃去京郊看农人种土豆。孩子蹲在田埂上问:“父皇,为什么咱们要吃洋人的东西?”
“好东西不分洋土。”朱厚照把他抱上马背,“就像佛郎机人的炮,咱们学来了,就是咱们的。”
四月,海事衙门报上来,说要建一支专门护航的船队,保护商船往来南洋。
“准了。”朱厚照批红,“让邓城兼管。”
夏皇后知道后,默默捐了半匣首饰。如今命妇们早习惯了,皇后一捐,她们就跟着捐。
六月,公主周岁抓周,一手抓了毛笔,一手抓了胭脂。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咱们公主将来文武双全。”
朱厚照没说话。他想起夏皇后说过,佛郎机女子也能读书做官。
中秋前,锡兰土王派使者来朝贡,说要世代归附。随行的还有几个佛郎机商人,捧着礼单求见。
朱厚照在乾清宫见了他们。商人们跪在地上,说愿意遵大明律法,只求能正常贸易。
“可以。”朱厚照淡淡道,“按规矩交税,守我们的法。”
其中一个商人大着胆子问:“那……传教……”
“免谈。”朱厚端起身,“送客。”
人走后,夏皇后从屏风后转出来:“陛下为何不允他们传教?”
“教义冲突,必生事端。”朱厚照看着她,“就像这后宫,只能有一个皇后。”
夏皇后垂眸一笑。
九月,海事衙门奏报,护航船队组建完毕,共二十艘新式战船。朱厚照赐名“靖海”。
载堃已经会写这个“靖”字,工工整整抄在纸上给他看。
朱厚照看着儿子稚嫩的笔迹,忽然觉得,或许真能看到那一天——大明的龙旗插遍四海,百姓安居乐业,再不受外敌欺侮。
入了秋,海面上还算太平。邓城在锡兰立了碑,刻上“大明锡兰宣慰司”七个大字。佛郎机人没再闹腾,商船往来比往年多了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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