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飞雪,在紫禁城的朱红宫墙间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低泣。然这自然的酷烈,却远不及皇极殿内此刻弥漫的人心之寒。
朱厚照高踞龙椅,玄色常服仿佛与背后蟠龙屏风融为一体,唯有一张脸在殿内摇曳的烛光下,显得过分平静,平静得令人心头发毛。他手中并无奏疏,只随意把玩着一柄玉如意,目光淡淡扫过丹墀下匍匐在地、抖如筛糠的几人。
那是昨日朝会上被他点名,旋即被锦衣卫拿下查办的官员。不过一夜之间,他们便从道貌岸然的朝廷命官,成了诏狱里滚过一道、只剩半条命的囚徒。此刻被强行拖来,跪在这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大殿之上,只为“以儆效尤”。
“张显,”朱厚照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冰碴子的冷意,“你昨日慷慨陈词,言朕‘不修德政’,‘天降灾异’。现在,当着朕与百官的面,你将你张家在开封府如何勾结胥吏、隐匿田亩、盘剥佃户,致使三户家破人亡的罪行,再说一遍。”
那张御史早已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哪里还说得出完整的话,只知磕头如捣蒜,额角顷刻间一片血肉模糊,语无伦次地喊着:“臣有罪……臣万死……求陛下开恩……”
“开恩?”朱厚照轻轻重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毫无温度的弧度,“你逼死那些佃户时,可曾想过开恩?”
他不再看张显,目光转向旁边面无人色的李侍郎:“李默,你弹劾牟斌构陷士绅。那你妻弟在苏州逼死人命,强占的田产,最后是不是都变成了你李府在钱庄里的存银?那三百亩田的地契副本,此刻就在朕的案头,你要不要亲自验看?”
李侍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身子一软,彻底瘫倒在地,秽物从袍服下渗出,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殿内百官,无不股栗。一些心理素质稍差的,已是脸色惨白,几欲呕吐。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直接、如此酷烈的场面?皇帝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们的尊严和侥幸心上。
【卧槽!物理精神双重打击!】
《主播这心理战术玩得溜!》
【看那帮大臣的脸色,爽!】
【杀鸡儆猴,这下看谁还敢瞎哔哔!】
【不过是不是太狠了点……】
朱厚照无视了那恶臭与不堪,仿佛眼前只是几只碍眼的虫豸。他缓缓站起身,踱下丹墀,靴子踩在光洁的金砖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大殿中,如同催命的鼓点。
他停在那些瘫软的罪官面前,目光却掠过他们,看向后方那些低垂着头、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的文武大臣。
“都看清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千钧重压,“这就是蠹国害民的下场!”
“朕知道,你们当中,还有人在观望,在侥幸,甚至在暗中串联,以为朕年轻,以为朕会顾忌名声,顾忌所谓的‘士林清议’,不敢将你们连根拔起!”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冰棱碎裂,刺入骨髓。
“朕今日就明白告诉你们!”
“朕不在乎身后名!朕只在乎这大明的江山是否稳固!只在乎这天下的百姓能否安居!”
“谁让江山不稳,谁让百姓不安,谁就是朕的敌人!”
“对于敌人……”
他顿了顿,猛地抬起脚,将脚下那柄刚刚把玩的玉如意,“咔嚓”一声踩得粉碎!
玉屑飞溅!
“朕,只有一个字——”
“杀!”
一个“杀”字,如同九天惊雷,带着尸山血海的腥气,轰然炸响在皇极殿的每一个角落!震得梁柱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所有官员,无论忠奸,无论派系,在这一刻,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他们终于彻底明白,眼前这位少年天子,与仁弱的孝宗,与任何他们熟知或想象中的皇帝,都截然不同!他不在乎规则,不在乎非议,他只要结果!顺他者,未必昌,逆他者,必亡!
“拖下去。”朱厚照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挥了挥手,语气淡漠,“依律严办,昭告天下。”
锦衣卫力士如同沉默的鬼魅,再次上前,将那几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官员拖走,只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几道污浊的痕迹。
朱厚照重新走回丹墀,坐上龙椅。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噤若寒蝉、汗出如浆的群臣,仿佛刚才那雷霆万钧、血腥冷酷的一幕从未发生。
“新政,乃国之根本,不会因几只苍蝇嗡嗡便改弦更张。”他的声音恢复了常态,却带着一种无人敢再质疑的权威,“清丈,继续。军政整顿,继续。格物院,朕会倾力支持。”
他顿了顿,话锋微转,却更显森然:“然,朕亦非不教而诛。今日之后,凡有主动交代田产隐漏、不法情事者,朕可酌情宽宥。若仍执迷不悟,妄图蒙混过关,或暗中作梗者……”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双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已胜过千言万语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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