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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八年的盛夏,随着《古今图书集成》的颁行和三位妃嫔的同时有孕,朝廷内外一派歌功颂德之声。然而,在这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况之下,潜藏的暗流却因阿哥们日渐成长而悄然涌动。
这一日,胤禛于乾清宫召见军机大臣,议及西北准噶尔部近来屡有异动,骚扰边境之事。众臣意见纷纭,有主和派认为当以羁縻安抚为主,避免大动干戈;有主战派则认为当雷霆出击,以彰天威。正当众说纷纭之际,随驾旁听的四阿哥弘历,于胤禛目光示意下,竟沉稳出列。
“皇阿玛,儿臣以为,准噶尔部狼子野心,非羁縻可制。然其盘踞西北,地形复杂,若贸然大军征讨,劳师靡饷,胜负难料。”弘历声音清朗,条理分明,“儿臣观其近来行径,虽有小扰,却无大犯,似在试探朝廷反应。不若明面上遣使申饬,增兵边境以示威慑,暗地里则加固边防,屯田练兵,并遣精干之人深入其内部,分化瓦解,待其内乱或时机成熟,再行雷霆一击,则可事半功倍。”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此策既非一味主和,亦非盲目主战,而是刚柔并济,兼具战略眼光与务实考量,远超一个少年皇子应有的见识。几位军机老臣相顾讶然,看向弘历的目光中充满了惊异与审视。
胤禛端坐龙椅之上,面色沉静如水,心中却是波澜微兴。弘历之才,确如锥处囊中,其锋自现。他并未立即表态,只淡淡道:“四阿哥年幼,见识尚浅,诸位爱卿可详加评议。”
然而,这番“雏凤初鸣”已如巨石入水,在朝堂之上激荡起层层涟漪。四阿哥弘历的贤名,不胫而走。
此事自然很快传遍后宫。
翊坤宫内,皇贵妃年世兰正由宫女伺候着服用安胎药,闻听此事,抚着微隆的小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为自己的儿子弘晟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紧迫,却也更坚定了要好好教养膝下子女,尤其是培养弘晟独当一面能力的决心。
景仁宫中,皇后宜修听闻后,看着榻上依旧脸色苍白的弘晖,心中那份不甘与焦虑如同毒蛇啃噬。嫡子孱弱,庶子锋芒毕露,这让她如何能安心?
敦妃、谦嫔等妃嫔,则更多是感叹四阿哥天资卓越,对自身子女的未来,多了几分现实的考量。
胤禛将这一切反应尽收眼底。他乐见弘历展露才华,却也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于是,在随后的一次骑射演练中,他当众盛赞了八阿哥弘晟的勇武,赏赐了其看中的一匹西域宝马,并对十阿哥弘昼的憨厚友爱、弘曕笛艺的进步皆给予了肯定和鼓励。他要让所有人看到,他对皇子们一视同仁的栽培与关爱,绝无偏私。
然而,天家骨肉,即便父皇帝极力维持平衡,微妙的变化已然发生。
上书房中,师傅们对弘历的指导愈发尽心,偶尔流露出的期许之色,已与对待其他皇子不同。弘晟虽得了宝马,心中快意,但隐约感到周遭人对四哥态度的变化,少年心性,难免有些不是滋味,练习骑射更加刻苦,仿佛要以此证明什么。弘昼依旧乐天,却也能感觉到两位兄长之间那若有若无的较劲氛围,只是他天性不喜争斗,往往插科打诨,试图缓和。
这一日,阿哥们于御花园练习布库(摔跤),弘晟与弘历对战。弘晟力大,几次将弘历压制,但弘历身形灵巧,善于借力,数次化解危机,两人缠斗许久,竟难分胜负。最终,弘历寻得一个破绽,将弘晟绊倒,自己却也力竭,一同摔倒。
“四哥好身手!”弘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语气爽朗,眼中却燃着不服输的火焰。
“八弟承让,是你力气更大。”弘历气息微喘,笑容温和,眼神清澈不见底。
胤禛恰好路过,目睹此景,并未上前,只驻足远处观望。兄弟二人表面和睦,底下却已暗藏较量的苗头。他心中默然,这便是天家子弟成长的必然吗?即便他重生归来,竭力避免前世悲剧,有些东西,似乎仍难以完全掌控。
“苏培盛。”
“奴才在。”
“告诉内务府,朕记得福建巡抚进献了一批上好的端砚,挑几方品相最佳的,给四阿哥、八阿哥,还有……十阿哥、十一阿哥(弘曕)各送一方去。就说朕赏他们近日读书习武辛苦。”
“嗻!”
他依旧要用这种方式,维持着表面的平衡。赏赐相同,但意义各自不同。于弘历,是认可;于弘晟,是安抚与激励;于弘昼、弘曕,则是关怀。
回到养心殿,胤禛看着那日益增厚的皇子档案,目光深邃。弘历的早慧与隐忍,弘晟的勇武与直率,弘昼的仁厚,弘曕的灵秀……还有那些尚在襁褓或即将出生的孩子们。他们是大清未来的希望,也可能成为动荡的根源。
如何引导他们,如何在这繁花似锦、子嗣昌盛的盛世之下,确保权力的平稳过渡与皇室的持久和睦,将是他这位重生帝王,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最为核心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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