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甲士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压抑呜咽构成了新权力诞生的背景音。多尔衮高踞汗位,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最终,落在了那抹几乎要碎裂的纤细身影上——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
脑内的“弹幕”依旧在疯狂刷屏,那些来自未来的碎片信息嘶吼着“黑土地”、“火器”、“小心吴三桂”,但其中一条,却像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记忆的最深处:
【大玉儿就是赌徒!喇嘛说她“将来必定母仪天下”,她才拼命往权力中心挤!吊着多尔衮当备胎罢了!】
母仪天下?
备胎?
多尔衮敲击着扶手的手指倏然停住。
前世的种种痴迷、不甘、痛苦牺牲,如同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天启”瞬间照亮,露出了底下最丑陋、最真实的脉络。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似乎确有一个游方喇嘛被引荐至科尔沁部。那时他年少,只当是趣闻,并未深究喇嘛说了什么。后来,大玉儿嫁予皇太极,他痛彻心扉,只以为是命运捉弄,是皇太极强权所迫,她亦是无可奈何,甚至对她那份“隐忍”和“被迫”更加怜惜,更加心甘情愿地为她奔波卖命,最终将江山拱手相让!
原来如此!
原来那喇嘛的预言,她早已知晓!甚至可能就是她和她家族刻意散播、用以抬高身价的筹码!
她一边听着那“母仪天下”的预言,一边目标明确地嫁给了当时最有实力问鼎汗位的皇太极;另一边,却又用那双含泪的眼睛望着他,若有若无地给予他希望,牵着他的鼻子,让他成为皇太极麾下最锋利的那把刀,为她和她未来的儿子扫平障碍!
好一个“母仪天下”!
好一个科尔沁部的格格!
他多尔衮前世的一生,他那本该辉煌无比的江山霸业,竟然就毁在了这样一个女人的虚荣算计和一句虚无缥缈的预言里?
为了她,前世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汗位; 为了她,他甘愿屈居皇太极之下,南征北战,用战功换取那可怜的“睿亲王”虚名; 为了她,他甚至在皇太极死后,依旧护着福临那个小崽子,最终落得鞭尸掘墓、断子绝孙的下场!
可笑!可笑至极!
一股比方才手刃皇太极时更阴冷、更沉郁的戾气从多尔衮心底翻涌上来,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却骤然掀起了黑色的漩涡,仿佛要吞噬一切光亮。
他缓缓从汗位上站起身。
甲胄摩擦,发出细微的铿锵声。在这死寂的灵堂里,这声音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向大玉儿。
大玉儿还沉浸在皇太极被杀的恐惧和方才那句“安分”的冰冷警告中,此刻见多尔衮再次向她走来,而且周身的气息比之前更加骇人,她吓得几乎无法呼吸,下意识地又想后退,却发现自己双腿软得动弹不得。
“十…十四爷…大汗…”她声音破碎,带着哭腔。
多尔衮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目光从她惨白的脸,滑到她惊惶的眼睛,仿佛在解剖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布木布泰,”他开口,声音平直得像一把磨钝了的刀,刮得人耳膜生疼,“方才,本汗想起一桩旧事。”
大玉儿茫然又恐惧地看着他。
“听说,多年前,科尔沁部来过一位喇嘛?”多尔衮慢条斯理地问道,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
大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从惨白变成了死灰!他…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极为隐秘,只有科尔沁核心王公和少数几人知晓!
看着她骤变的脸色,多尔衮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散,只剩下冰冷的确认和滔天的讽刺。
“看来是真的。”多尔衮扯了扯嘴角,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无尽的寒凉,“本汗还听说,那位喇嘛,曾当着科尔沁部王爷和你的面,留下过一句预言?”
“不…没有…没有的事!”大玉儿尖声否认,声音因极度恐惧而扭曲。那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野心的基石!绝不能承认!
“没有?”多尔衮微微挑眉,忽然抬高了声音,确保灵堂内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说你——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命格贵不可言,将来必定母仪天下,是也不是?!”
“轰——!”
此言一出,不仅是大玉儿如遭雷击,瘫软在地,就连代善、阿敏等贝勒,以及那些大臣将领,也都骇然变色!
喇嘛预言?母仪天下?
联想起大玉儿毅然嫁给皇太极的举动,再联想此刻多尔衮的突然发难和皇太极的下场……所有人看向大玉儿的目光瞬间变了味!原来如此!这科尔沁的女人,竟是抱着这等心思!她吊着多尔衮,又嫁给皇太极,所图甚大!
多尔衮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空茫的冰冷。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前世竟赔上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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