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炙烤着莫斯班克谷地,空气中弥漫着石楠花的苦涩香气和泥土被晒干后的尘土味。
谷地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灌木的沙沙声和远处溪流的微弱潺潺,然而在这片看似荒芜的宁静之下,是数千苏格兰将士压抑的呼吸和紧绷的神经。他们如同蛰伏的猎豹,隐藏在东西两侧长满石楠的缓坡之后,锋利的爪牙早已磨亮,只待猎物踏入陷阱。
威尔站在西侧坡地一处精心伪装过的观察点上,身披与普通军官无异的锁甲外套,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谷地南端的入口。他脑海中浮现的并非是当下这个时代的任何战例,而是来自遥远未来,一场名为“阿金库尔”的战役。
那场战役中,数量处于绝对劣势的英格兰长弓手,正是利用雨后泥泞的战场,将身披重甲的法国骑士拖入地狱。而如今他威尔·德·欧,将在这片名为莫斯班克的谷地,为骄傲的英格兰骑士们,准备一场同样以泥沼为棺椁的葬礼。
“他们来了。”阿德里安的声音低沉而紧绷,他指向南方。地平线上,扬起了滚滚烟尘,如同席卷而来的沙暴,金属的反光在烟尘中闪烁,那是英格兰军队的刀枪和盔甲。
威尔举起千里镜,镜筒中英格兰军队的阵容逐渐清晰。前锋是轻装的散兵和斥候,小心翼翼地探查着道路,紧随其后的是排成数路纵队的步兵,大多是征召的枪兵和刀盾手,装备参差不齐,但人数众多。
而在纵队的中后段,才是这支军队的核心与骄傲,足足超过五百名身披全身板甲或链甲衫的骑士与重装骑兵,他们的坐骑同样披着护甲,阳光照在他们锃亮的盔甲和色彩斑斓的罩袍上,耀眼夺目,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碾压一切的气势。队伍的最后,则是数量可观的长弓手,以及少量的辎重车辆。
领军旗帜上,索尔兹伯里伯爵的纹章清晰可见,他带着一雪前耻的急切和身为英格兰贵族的傲慢,正一步步踏入这个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
这位以勇猛和急躁闻名的边境大贵族,显然被苏格兰人“主力集结于贝里克”的假情报所迷惑,更被前几日苏格兰小股部队的频繁袭扰所激怒,急于寻找苏格兰主力决战,一雪前耻。他看到莫斯班克谷地这条“捷径”,认为可以快速穿插,威胁苏格兰军队的侧后,甚至截断其退路。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威尔放下千里镜,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传令各部,保持绝对静默,未得号令,严禁暴露!”
英格兰军队的前锋斥候小心翼翼地进入了谷地,他们警惕地观察着两侧的缓坡,但苏格兰人的伪装做得极好,放眼望去,只有随风摇曳的石楠和灌木,不见任何人影。斥候们检查了道路,虽然有些地方因前几日一场不大的夜雨而略显泥泞,但主干道似乎依旧坚固,他们打出“安全”的信号。
索尔兹伯里伯爵得到回报,不再犹豫。他急于求战,命令部队加速通过谷地,庞大的英格兰军队,如同一条金属的巨蟒,开始涌入莫斯班克这个“口袋”。
最先进入的是步兵纵队,他们沿着被沼泽无形中挤压得狭窄的道路,排成长队前行,随后是那些不可一世的重装骑兵。骑士们端坐在高大的战马上,面甲后的眼神带着轻蔑与不耐,他们催促着坐骑,渴望尽快穿过这令人不快的狭窄地带,到前方开阔处去展现骑士冲锋的威力。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威尔早已命人暗中引导溪流,并选择性地破坏了部分地下排水结构,使得谷地中央看似坚实的土地之下,潜藏着吸力极强的泥沼,尤其是在道路两侧,那些看似只是潮湿的草地之下。
当英格兰军队的先头部队已经快到达谷地中段,后队也大部分进入口袋时,灾难发生了。
一名重装骑士的战马蹄子踩踏之处,看似坚实的草皮突然塌陷,黑色的泥浆瞬间涌出,淹没了马腿。战马惊恐地嘶鸣,奋力挣扎,却越陷越深,旁边的骑士试图绕行,结果自己的坐骑也踏入了类似的陷阱。
连锁反应开始了!越来越多的重装骑兵和紧随其后的步兵,在试图避让或前行中,接二连三地陷入了泥沼!
“小心地面!”
“是沼泽!该死的!”
“拉我上去!救我!”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英格兰军队中蔓延开来,原本整齐的队形瞬间大乱。重装骑士们成了最悲惨的存在,他们沉重的铠甲在平日里是荣耀与防护,此刻却成了催命符,拖着他们和他们的坐骑加速下沉。
泥浆没过了马腹,没过了骑士的腰际,他们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发出绝望的呼喊,步兵们试图救援,却往往自身难保,也在泥泞中步履维艰。
就在英格兰军队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进退维谷之际——
“呜——嗡——!”
苏格兰阵中,代表攻击的号角声,如同死神的宣告,猛然划破了谷地的寂静!
东西两侧的缓坡上,伪装被瞬间掀开!数十台早已校准完毕的重型弩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粗大的巨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来自地狱的投枪,居高临下,狠狠地砸入了混乱不堪的英格兰军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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