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数日的弩炮轰击与心理攻势,如同缓慢而精准的凌迟,将斯特灵城堡的抵抗意志切割得支离破碎。城墙的破损肉眼可见,而人心的溃散,则弥漫在城堡内日益污浊的空气里,比任何伤口都更加致命。
约翰·德·沃伦内爵士依旧每日巡视城墙,但他看到的,不再是他引以为傲的、坚不可摧的堡垒,而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巨兽残骸。
士兵们眼神躲闪,士气低迷到了极点,存粮在严格配给下也已见底,干净的水源开始变得珍贵,伤兵营里挤满了因缺医少药而哀嚎的士卒,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那些夜晚传来的劝降声和射入城内的信件,虽然被明令禁止,但其内容早已在私下里口耳相传,不断侵蚀着最后一丝坚守的信念。
威尔站在观察点上,通过千里镜冷静地评估着战局,时机已经成熟。
他召来了阿德里安、华莱士和负责前线指挥的将领。
“是时候了。”威尔的声音不容置疑,“沃伦内是头老狮子,不会轻易低头,我们必须让他,也让城里所有还抱有幻想的人,看清现实。”
他下达了最后通牒,一名被俘的英格兰旗手将一封措辞强硬的信射入了城堡,信中给了斯特灵守军最后一天的时间,要求他们无条件投降,并列出了详细的受降条款,逾期不降苏格兰军队将发动全面总攻,“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这封最后通牒,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间在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中缓缓流逝,城堡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沃伦内将自己关在主楼大厅内,对着地图和爱德华一世的纹章沉默不语,他知道无论是城堡的防御,还是士兵的士气,都已无法承受一次全面进攻。
继续抵抗,除了让所有人陪葬,毫无意义,但作为一名老将,向曾经的“叛军”投降,又是何等的屈辱。
期限将至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城堡内部,矛盾终于爆发了。
一群主要由低级军官和资深军士组成的团体,秘密聚集在一起,他们受够了无望的坚守,受够了沃伦内那看似荣誉、实则将所有人拖入地狱的固执。
“不能再等了!外面有吃的,有药,有条活路!里面只有死!”
“索尔兹伯里伯爵都跑了!国王远在天边!我们为谁而战?!”
“沃伦内爵士要为他的荣誉殉葬,我们没必要陪着他死!那些贵族老爷被俘大不了交赎金就行,我们呢?!”
被俘然后交赎金,基本上是中世纪欧洲贵族的惯例,战争遵循着一套不成立的“骑士精神”和封建法则,但对于普通士兵的命运则截然不同,极其悲惨。
普通士兵出身低微,没有财富支付赎金,俘虏他们不仅无利可图,还需要消耗己方的食物和水资源来看管他们,因此从经济角度讲,处理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清理掉”。
例如,在原本历史上1298年福尔柯克战役,尽管威廉·华莱士领导的苏格兰军队最初占据了优势,但最终被英格兰长弓手击溃,战役结束后,英格兰军队系统地屠杀了大量苏格兰伤兵和俘虏。
哗变,在沉默中酝酿,在绝望中爆发,当沃伦内得到消息,试图调动他的亲卫队进行弹压时,发现命令已经难以顺畅执行,大部分士兵选择了沉默,甚至有人暗中帮助那些哗变者。
天色微亮,最后通牒的期限已到。
威尔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缓缓举起了手臂。在他身后,苏格兰军阵中响起了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那是总攻的信号!
“为了苏格兰!进攻!”
阿德里安一马当先,身披重甲,率领着格伦莫尔卫队最精锐的重步兵,如同灰色的钢铁潮水,涌向城堡破损最严重的一段城墙。那里,昨夜的弩炮进行了最后一次集中轰击,已经打开了一个数米宽的、可以勉强通行的缺口。
与此同时,无数云梯搭上了其他段的城墙,苏格兰士兵们如同蚂蚁般向上攀爬,城头上的抵抗微弱得可怜。
大部分英格兰守军早已失去了战斗意志,要么丢弃武器蜷缩在角落,要么干脆加入了哗变者的行列,反过来帮助控制那些依旧忠于沃伦内的死硬分子。
战斗,几乎变成了一场一边倒的肃清。
阿德里安率先从缺口处冲入了城堡内部,他身后的重步兵如同楔子般狠狠凿入,零星的抵抗迅速被粉碎,他们目标明确,直扑主楼。
在主楼大门处,他们遭遇了沃伦内和他最后几十名亲卫的顽强阻击。这是城堡陷落前最后,也是最激烈的一场短兵相接,刀剑碰撞,怒吼与惨叫交织,沃伦内挥舞着长剑,如同困兽犹斗,他武艺高强,接连砍倒了数名冲上来的苏格兰士兵。
但大势已去,阿德里安亲自迎上了他,两把长剑在空中交击,迸射出刺眼的火星。年迈的沃伦内终究力不从心,在阿德里安势大力沉的连续劈砍下,他的长剑被震飞,阿德里安的剑尖停在了他的喉咙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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