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没有说话，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着那开裂的钢板断口，断口呈现出一种粗晶颗粒状，这是过热或冷却不当导致脆化的典型特征，他脑海中飞速掠过金属材料学的知识。
“问题可能不在冲压本身，而在冲压之前和之后。”威尔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你们只关注了加热到白炽进行冲压，但忽略了两个关键环节。”
他走到一旁加热炉前，指着里面燃烧的焦炭：“第一，是渗透。我们之前的渗透只是为了表面硬化，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整个板材韧性的提升。在加热冲压之前，将钢板用富含碳素的材料包裹，进行更长时间、更均匀的深层渗透，让碳元素更充分地融入钢铁内部，这不是为了增加硬度，而是为了在后续处理中获得更好的韧性基础。”
邓肯和工匠们若有所思。
“第二，也是更关键的，”威尔拿起一把铁钳，夹起那块开裂的钢板，将其浸入旁边一个原本用于淬火的水槽中，但只是短暂接触便迅速提起，水槽里的水是温热的，并非冰冷的淬火液。“冲压之后，钢板温度极高，内部应力巨大，如果直接让它在大气中冷却，或者进行错误的淬火，脆化几乎是必然的。”
他将钢板放在一旁，对邓肯道：“我们需要一个‘退火’过程。冲压成型后，不要急于冷却，将这块成型的甲片，立刻放入一个专门的、温度恒定在……大概是暗红色的退火炉中，让它在这个温度下保温足够长的时间，可能是几个时辰，甚至一夜。然后，让它随着炉火一起，极其缓慢地冷却下来，这个过程，可以消除绝大部分内部应力，恢复并提升钢材的韧性。”
“退火……缓慢冷却……”邓肯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不懂复杂的金相学原理，但威尔描述的过程清晰具体，并且符合他多年打铁中一些模糊的经验直觉，有时候烧红的铁器埋进热灰里慢慢冷却，确实比直接丢进水里要更不容易开裂。
“我明白了，大人！”邓肯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我们这就改造炉子！调整渗碳工艺！试试您说的这个‘退火’法！”
工匠们也被这新的、清晰的思路鼓舞起来，重新燃起了斗志。
威尔看着再次忙碌起来的工坊，心中稍定。科学原理跨越时代，但具体的工艺实现，需要无数次试错和这些能工巧匠的经验。他相信，结合了深层渗碳、水力冲压和精确退火工艺，格伦莫尔甲的诞生，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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