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房内弥漫着草药的苦涩与清香,老御医哈维,一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岁月沟壑的老人,正小心翼翼地摊开几卷颜色陈旧的羊皮纸,上面用密密麻麻的拉丁文和粗糙的图示记录着各种草药配方和人体体液学说,玛格丽特安静地坐在一旁,神情有些紧张,又带着对威尔的绝对信任。
威尔站在哈维身旁,目光扫过那些在他看来充满谬误却又代表着这个时代最高医学认知的记录。他并非医学专家,但基础的生物学、营养学知识,以及一种基于观察和逻辑的思维方式,足以让他对玛格丽特的健康状况提出颠覆性的建议。
“哈维先生,”威尔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认为,女王陛下之前的体弱,并非单纯的先天不足,更与长期的饮食失衡和不当的药物治疗有关。”
哈维御医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他侍奉过玛格丽特的父亲,自认对王室健康状况了如指掌,“护国公大人,陛下的体质确系天生孱弱,以往的汤药皆是为固本培元,调和体液……”
“调和?”威尔打断了他,拿起其中一张标注着某种强烈泻剂和放血疗法的羊皮纸,“用这种损伤元气的方式调和?还是说,用那些味道古怪、成分不明的‘补药’,进一步加重她肝肾的负担?”
他的话语直接而尖锐,哈维御医的脸瞬间涨红了,想要辩解,但在威尔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却又呐呐无言。威尔之前已让他停掉了所有可疑的药剂,并让他详细记录玛格丽特每日的饮食、睡眠和身体状况,这些数据本身就在无声地反驳着过去的治疗方案。
威尔没有继续斥责,他知道要改变一个老人的固有观念需要时间和事实,他拿起另一张空白羊皮纸,用炭笔快速写下几行字。
“过去的治疗方案,全部停止。”威尔将写好的纸递给哈维,“从今天起,严格按照这个新的方案执行。”
哈维接过羊皮纸,只见上面列出了清晰的内容:“每日必须保证足量的肉类、鸡蛋、羊奶或奶酪,减少精白面包的比例,增加燕麦和豆类,暖房产出的蔬菜优先供应陛下。作息上,严格规定入睡与起床时间,保证充足睡眠,每日午后可小憩片刻。活动时间,每日清晨,由我亲自带领陛下进行适度的呼吸法与伸展运动,循序渐进,同时详细记录陛下每日的精力状况、食欲、睡眠质量,以及……月事周期。”
看到最后一条,哈维和玛格丽特的脸都微微泛红,在这个时代,公开讨论女性的此类事宜是极为忌讳的。
威尔却面色如常:“陛下的健康,关乎王国未来的继承人,血脉的延续需要一个强壮的母亲。了解并调理好陛下的根本周期,是确保未来子嗣健康的重要一环,不容有任何闪失和讳疾忌医。”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将私人健康与王国命运紧密相连,让哈维无法反驳,只能躬身应道:“是,老臣……明白了。”
玛格丽特听着威尔与御医的对话,尤其是他最后那句关乎“继承人”和“子嗣”的话语,脸上红晕更甚,但心底却涌起一股暖流,威尔考虑得如此长远,如此周全,这份超越政治联姻的关切,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处理完玛格丽特健康的核心规划,威尔心中还记挂着另一件关乎成千上万士兵性命的大事,他安抚了玛格丽特几句,让她跟随哈维去熟悉新的饮食安排,自己则再次走向工坊区。
这一次,他没有去那轰鸣的重型工坊,而是转向了一个新开辟的、戒备更加森严的区域,“板甲试制工坊”。
刚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不同于水力锻锤规律撞击的、更加沉闷而响亮的“砰!砰!”声,间或夹杂着邓肯有些气急败坏的吼叫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威尔推门进去,一股热浪和焦糊味扑面而来,工坊中心,那台经过改造、加装了特定弧形凹模的水力锻锤刚刚完成了一次沉重的冲击,几名工匠正费力地将一块暗红色的、已经初步具备胸甲轮廓的钢板从模具上撬下来。
邓肯满头大汗,围着那块依旧散发着高温的钢板打转,脸色十分难看,看到威尔进来,他连忙迎上前,也顾不上礼节,指着那钢板道:“大人!您看!又不行!”
威尔走近观察,那块钢板的弧形胸甲部分大致成型,但在靠近腋下和腰腹的弧度转折处,赫然出现了几道清晰的裂纹,其中一道几乎贯穿了钢板。
“第几次了?”威尔皱眉问道。
“第七次了,大人!”邓肯用沾满炭灰的手抹了把脸,留下几道黑印,“弧度小的地方还行,一到这种需要剧烈弯曲成型的地方,不是开裂就是内部出现看不见的暗伤!我们试了不同的铁料,调整了加热温度,甚至改进了模具的弧度,还是不行!这‘冲压’的法子,对钢的要求太高了!现有的铁料,韧性根本不够!”
周围的工匠们也垂头丧气,连续失败的阴影笼罩着每个人,格伦莫尔甲的设想无比美妙,但实现起来却困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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