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斯的喧嚣与残留的血腥气,在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辘辘声与马蹄的嘚嘚声中,被逐渐抛在身后。
求婚的尘埃落定,带来的并非松懈,而是更为沉重的责任与紧迫感,威尔深知珀斯这座浸染了太多旧贵族阴谋与妥协气息的王城,并非久留之地,更非他理想的权力根基,他的力量源泉在北方,在那片他用火与铁亲手锻造的土地上。
一支规模不大却极为精悍的队伍离开了珀斯向北行进。威尔与玛格丽特共乘一辆加固了厢壁、铺设了软垫的马车,由最忠诚的格伦莫尔卫队骑兵护卫,阿德里安亲自在前开路,卡勒姆的“阴影”则如同无形的网,洒在队伍前后左右,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威胁。
老莫顿与艾伦·莫顿被留在珀斯,代表护国公府处理日常政务,并继续推行税制改革,监视南方贵族的动向。
这是玛格丽特第一次真正踏上北境的土地,离开了珀斯周边相对平坦丰饶的河谷,地形开始变得崎岖,苍翠的山峦如同巨人的脊梁,层层叠叠地蔓延向远方。
空气变得清冽,带着松林与石楠的独特气息。起初,她还带着几分离开囚笼般的珀斯的轻松,但随着道路越发难行,入目所及多是荒凉的山地与偶尔出现的、看起来颇为贫瘠的村落,她那被精致宫廷生活滋养出的认知,开始受到冲击。
“这里……比我想象中要……艰苦许多。”玛格丽特透过马车的车窗,望着远处山坡上如同疤痕般的瘠薄农田,轻声说道,语气里没有嫌弃,更多是一种直观的感受。
威尔坐在她对面,闻言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陛下,表象之下,往往隐藏着意想不到的力量,请您耐心看下去。”
数日的跋涉后,队伍进入了格伦莫尔伯爵领的核心区域。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泥泞的土路,而是平整坚实的碎石道路,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并行,道路两旁,是规划整齐、长势喜人的农田,不同于南方传统的条状耕种,这里的田地被划分成更规则的方块,作物种类也显得更加多样。
引水渠如同银色的丝带,将清澈的山泉引入田间,田间劳作的农夫们,虽然皮肤黝黑,衣衫简朴,但脸上却少见南方难民那种麻木与绝望,反而带着一种专注于生产的沉静。
玛格丽特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这与她沿途所见的苏格兰乡村景象截然不同。
“这些道路……还有这些水渠……”她忍不住问道。
“道路是领地自行修建,水渠也是。三圃轮作和堆肥法让土地能养活更多人。”威尔简单地解释,没有提及“标准化”和“流水线”这样的概念。
玛格丽特睁大了眼睛,这些方法她闻所未闻。
随着继续深入,景象越发不同,空气中开始传来有节奏的、沉闷的轰鸣声。玛格丽特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山谷中,巨大的水轮在溪流的推动下缓缓转动,通过复杂的连杆,将力量传递到依山而建的、冒着淡淡烟雾的建筑群中。
“那是什么?”玛格丽特好奇地问。
“那是格伦莫尔的工坊区。”威尔示意马车稍微靠近一些。
当马车驶近,眼前的景象让玛格丽特屏住了呼吸。巨大的水力锻锤,如同不知疲倦的巨人,一次又一次地抬起、落下,将烧红的铁块锻打成所需的形状。
“天啊!”玛格丽特惊呼,“那是在打造武器吗?”
“不仅是武器,”威尔解释道,“还有农具、建材,水力让我们可以做得更快、更好。”
他指向另一处:“那边是利用水力鼓风的炼铁炉,温度更高,能炼出更好的铁。”
玛格丽特看得目不转睛:“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这样的……”她从未想象过,人力可以如此被驯服和利用,创造出如此规模、如此高效的生产场面,这与她认知中叮叮当当的铁匠铺完全不同。
“在工坊中,”威尔接话,“这里一天打造的箭矢,比珀斯最好的工匠一个月打造的还要多,而且质量更好。”
玛格丽特难以置信地摇头:“这太不可思议了。”
威尔没有打扰她的震撼,只是平静地看着窗外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基业,这里的一砖一瓦,一炉一火,都凝聚着他的知识、心血,以及对未来的野心。
队伍最终抵达了格伦莫尔堡。
城堡本身似乎并无太多特殊,依旧带着北方要塞的粗犷与坚固,但堡墙之外,是一片欣欣向荣的附属城镇,整齐的砖石房屋,干净的道路,甚至还有专门规划出的集市区域。
人们穿着虽然不算华丽,但大多体面整洁,看到威尔的队伍,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眼神中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与爱戴,而非南方平民见到贵族时那种恐惧与疏离。
“他们看起来……很不一样。”玛格丽特观察着路人的表情。
“因为他们知道,辛勤劳动就能过上好日子。”威尔说,“在这里,每个人都能看到希望。”
进入城堡,内部的陈设也以实用和坚固为主,不见珀斯宫廷那种繁复的奢华,却自有一种沉稳厚重的力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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