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的权柄如同新铸的利剑,暂时镇住了珀斯城内蠢蠢欲动的暗流。
街道上的血迹被清洗,焚毁的房屋开始清理,商铺在严令下重新开张,市集的叫卖声也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怯懦,重新响起,表面上秩序似乎在铁腕下迅速恢复,王城仿佛正从一场噩梦中缓缓苏醒。
但威尔深知,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暗礁丛生。
他并未入住豪华的宫廷寓所,而是将护国公的临时指挥部设在了城堡内靠近军械库的一处塔楼,这里视野开阔,易于防卫,也远离了那些象征着旧贵族权力的、充斥着香料与阴谋气息的厅堂。
此刻,他正与阿德里安、已从北境快马加鞭赶来的老莫顿,以及几名新任命的、包括老莫顿儿子艾伦在内、出身相对低微但能力得到验证的书记官,在塔楼顶层的房间里议事。
桌上铺着最新的情报汇总和初步整理的叛党资产清单,气氛凝重。
“大人,”阿德里安指着清单上一处,眉头紧锁,“科明和巴肯家族的核心成员大部分落网,其直系领地也已派兵接管。但是,他们的旁支、姻亲,以及那些在叛乱中态度暧昧、见风使舵的附庸,数量庞大,遍布南方各郡,我们抓起来的,不过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
老莫顿花白的眉毛也拧在一起,补充道:“还有布坎南伯爵。他这次投机成功,保住了家族和领地,甚至因‘反正’之功,隐隐有取代科明,成为南方贵族新领袖的势头,他交出了军权不假,但在其领地内,影响力根深蒂固,此人……不可不防。”
威尔沉默地看着清单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和数字。约翰·科明被囚禁在地牢深处,巴肯伯爵同样如此,他们的直系党羽或被处决或被关押,雷霆手段确实震慑了许多人,但正如阿德里安和老莫顿所言,苏格兰的贵族势力盘根错节,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威尔起势太快,根基不足,科明家族经营数代,其势力网络绝非杀掉一两个首领就能轻易瓦解,那些散落各地的旁系、门徒,此刻或许正躲在阴影里,用怨毒的目光注视着珀斯,等待着反扑的机会。
而布坎南伯爵,这条狡猾的老狐狸,他的“忠诚”建立在利益和恐惧之上,脆弱得不堪一击,一旦局势有变,他随时可能再次倒戈。
“我们缺乏人手,可靠的人手。”威尔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格伦莫尔培养出来的基层官员、书记官、军官,数量太少,远远不足以填充因清洗叛党而空出来的大量职位,更无法有效监控整个南方。”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下方逐渐恢复生气的城市。“我们不能仅仅依靠杀戮和威慑,那只会让仇恨的种子埋得更深。”他转过身,目光锐利,“我们需要建立一套新的秩序,一套能将更多人,尤其是那些并非死忠于旧贵族的人,捆绑在我们战车上的秩序。”
他看向那几名年轻的书记官:“立刻起草两份文件。第一,《护国公敕令》,宣布将对所有在平叛中立功者,无论出身,论功行赏,包括土地、官职和贸易特许权。第二,《王国税赋暂行条例》,重新厘定税基,削减部分旧贵族享受的免税特权,同时宣布,因战时需要,加征一笔‘特别防卫税’,但允许以粮食、布匹、铁料等战略物资折抵。”
这是胡萝卜加大棒,用利益吸引中间派和下层有能之士,同时用税收手段削弱旧贵族的财力,并为自己筹集急需的战争物资。
“大人,这……会不会引起南方贵族更大的反弹?”一名书记官小心翼翼地问道。
“反弹?”威尔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他们现在还有力气反弹吗?科明和巴肯的下场就是榜样。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明白,顺从新秩序,还有活路,甚至可能有新的机遇,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另外,”
他看向老莫顿,“莫顿,你亲自挑选一批机灵、可靠的人,不必太多但要精。派往南方各主要贵族领地,特别是布坎南伯爵领和那些科明家族的铁杆附庸领地,他们的任务不是刺杀,也不是煽动,只是观察,记录,将当地贵族的一举一动,民间舆情,都记录下来,定期密报。”
老莫顿心领神会:“明白,大人。格伦莫尔的影子,会看得更远。”
情报,永远是无形的利器。
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布坎南伯爵求见。
威尔示意众人继续工作,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恢复了一片沉静,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布坎南伯爵走进房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志得意满,他如今是“反正功臣”,在南方贵族中影响力骤升,自觉地位不同往日。
“护国公大人。”他躬身行礼。
“伯爵阁下不必多礼,请坐。”威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平淡。
布坎南坐下,先是关切地问候了威尔肩上的伤势,然后话锋一转,试探着说道:“大人,如今叛乱初平,南方各地人心惶惶,尤其是与科明家族关系密切的那些……唉,他们也是受了蒙蔽。不知护国公府,对他们将如何处置?是否需要我出面,从中斡旋,安抚一番?毕竟,稳定压倒一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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