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尽管极力克制,会议室里还是响起了一片低低的哗然。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或好奇或鄙夷,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沈清音身上。她感到脸颊像被火燎过一样,瞬间烧了起来。那些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扎得她坐立难安。她握紧了放在膝上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她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被调来的。那份关于她“特殊感知能力”的评估报告,想必已经放在了陆琛的桌上。他此刻的这番话,就是对她最直接的、最彻底的否定。
“我不管你是凭什么关系,或者顶着什么‘特殊人才’的头衔调来的,”陆琛的声音将她从短暂的混乱中拉回,他的语调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却比怒吼更让人心悸,“在这里,只有一个规矩。证据。明白吗?”
沈清音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她想说,那些死者残留的记忆碎片,那些绝望的情绪波动,难道不也是一种“证据”吗?一种更直接、更源于受害者本身的证据?但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在陆琛那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很好。”陆琛收回目光,仿佛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所有人,重新梳理三名受害者的所有社会关系,扩大监控筛查范围,法证那边再催一遍,我要那货柜里每一粒灰尘的分析报告!散会!”
命令下达,人群如潮水般涌出简报室。沈清音走在最后,感觉背脊已经被冷汗浸湿。阿Ken路过她身边时,投来一个略带同情的眼神,但也没多说什么,很快被人流裹挟着离开了。
她回到那个角落的工位,发现自己被分配到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资料录入和旧档案整理工作。显然,她被排除在了核心调查圈之外。她沉默地打开电脑,开始处理那些枯燥的数字和文字。
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声响。隔壁工位两个老探员的低声交谈飘了过来。
“……听说是上面直接塞进来的,啧,‘特殊人才’,懂了吧?”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特殊?能有多特殊?难道还能跟死者对话不成?”另一个声音嗤笑。
“谁知道呢,反正头儿最烦这种。你看刚才,一点情面都没留。”
“自求多福吧,这种大小姐,在办公室里坐几天估计就自己申请调走了……”
沈清音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更加用力地落下。她早已习惯了这种质疑和排斥。从她发现自己与众不同的那天起,这样的目光就如影随形。
时间在压抑的氛围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城市的霓虹开始点亮。办公室里加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空气中咖啡因和尼古丁的味道愈发浓重。
沈清音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文件,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她看到陆琛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门关着,但玻璃窗后那个身影依旧挺拔,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她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朝着位于大楼地下层的法医部走去。
地下的空气瞬间变得阴冷而潮湿,带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刺鼻气味。走廊里的灯光是惨白色的,照得墙壁和地面都泛着一种不真实的光晕。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尽头那间最大的解剖室还亮着灯,门虚掩着,一丝冷气从门缝里渗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冰冷的金属解剖台在无影灯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台上,覆盖着白色的尸布,勾勒出一个沉默而令人心悸的轮廓。
陆琛就站在台边,背对着门口。白衬衫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晃眼,他微微低着头,肩背的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充满了压抑的力量感。
听到门响,他猛地转过身。
“谁让你来的?”他的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锐利如刀,语气比这地下室的温度还要冰冷彻骨。
沈清音停在门口,隔着几米的距离,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比白天在办公室时更重了几分的烟草味,混合着此地独有的死亡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陆sir,”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点回音,“或许……关于这个案子,我可以试试。”
“试什么?”陆琛眼神冰冷地盯住她,嘴角扯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充满了嘲讽,“用你的‘阴阳眼’?通灵?问问躺在这里的死者,到底是谁杀了他?”
他的话语像带着冰碴,砸在她身上。沈清音握了握拳,掌心传来钝痛。“我能看到一些片段,死者临终前最强烈、最不甘的记忆画面。这或许能提供一个调查的方向……”
“提供方向?”陆琛打断她,几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里,“沈清音,我白天说得不够清楚吗?这里是重案组,不是庙街摆摊算命!破案靠的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又猛地指向身后那冰冷的解剖台,“和那里!法证、法医、逻辑推理!不是靠这些神神鬼鬼、不着边际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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