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松涛苑”经历了白天的审讯和防御调整,暂时陷入了战斗间隙的短暂宁静。苏微已去休息,陈亮则在静室中,一边调息恢复那微弱的真气,一边在心中反复推敲着苏微关于母亲林素心“另一种可能”的分析,试图将日记、血书、典籍记载与这份新的视角融合,勾勒出更接近真相的轮廓。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特殊韵律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是阿忠阿全那沉稳熟悉的节奏,也不是巡逻护卫的例行信号。这敲门声轻灵中带着一丝试探,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人,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陈亮心中一凛,立刻警觉起来。他如今实力大损,但“心眼观微”带来的感知却异常敏锐。他能感觉到,门外之人气息收敛得极好,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这主动的敲门声,他甚至难以察觉其靠近。这份隐匿功夫,远超寻常高手。
“谁?”他沉声问道,手已悄然扣住了几枚银针。
门外沉默了一瞬,然后,一个清冷悦耳、仿佛山涧溪流击石般的女子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
“故人之后,特来拜会玄尘子前辈传人,陈亮陈先生。”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故人之后?玄尘子传人?对方直接点明了他的身份和师承!
陈亮眼神微凝,迅速权衡。对方能悄无声息地穿过“松涛苑”的重重防御(或许是利用了某种特殊方法或内部漏洞?),精准找到他的静室,且语气平和,似乎并无立刻动手的意图。
“进来。”他缓缓说道,身体微微调整到一个随时可以应对突发状况的姿态。
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穿着一身深青色的、式样古朴简单的劲装,外罩一件同色的斗篷,兜帽已经放下。身形窈窕修长,站姿笔挺如松。她脸上未施粉黛,肤色白皙如玉,眉眼精致,鼻梁挺直,唇色偏淡,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清冷疏离、却又难掩丽质的美。她的眼神,如同冬夜的寒星,清澈、明亮,却又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淡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而当陈亮看清她的面容时,心中猛地一震!
这张脸……竟与苏微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眉眼间的神韵和脸型的轮廓,虽然气质截然不同(苏微是明艳干练中带着坚韧,此女则是清冷出尘中透着孤高),但那份骨子里的秀丽与聪慧之感,却如出一辙!
更重要的是,陈亮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却又异常清晰的……血脉相连的悸动!并非错觉,而是修炼“心眼观微”后,对生命气息和本源联系的一种模糊感应!
女子踏入静室,反手轻轻关上门,动作自然流畅。她目光扫过室内陈设,最后落在陈亮身上,那清冷的眸子在他苍白憔悴、鬓染霜华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极快的、复杂的情绪,似是惊讶,似是了然,又似是……一丝痛惜?
“陈亮。”她再次开口,叫了他的名字,语气比刚才少了一丝公式化,多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意味,“或者,我该叫你……哥哥?”
哥哥?!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陈亮耳边炸响!他猛地站起身,尽管身体虚弱,却依旧挺直了脊梁,目光如电般射向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你是谁?这话什么意思?”
女子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她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在她白皙的手掌中,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
玉佩呈不规则的半月形,材质温润,色泽乳白中透着淡淡的青绿光泽,边缘有天然的水纹状纹理。玉佩表面雕刻着极其繁复古朴的云纹和一种似草似篆的奇异符号,中间似乎还有一个凹槽,像是原本镶嵌着什么。
这块玉佩……陈亮太熟悉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从自己贴身的衣物内袋里,掏出了另一块玉佩!
同样是不规则的半月形,同样的材质色泽,同样的边缘纹理,同样的云纹符号!唯一不同的是,他这块玉佩中间的凹槽里,镶嵌着一小片指甲盖大小、温润剔透的翠绿色玉片,隐隐散发着微弱的生机。
两块玉佩,无论是材质、纹理、还是那断口处严丝合缝的对应纹路……都清晰地表明,它们原本就是一体!是被人生生从中间劈开,一分为二!
陈亮手中的,是师父玄尘子临终前交给他,并嘱咐务必贴身携带、不可示人的半块。而眼前这女子手中的,正是那缺失的另外半块!
“这玉佩……你从哪里得来的?!”陈亮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这玉佩关乎他的身世,是师父(父亲)留给他的唯一信物,也是寻找“玄天玉玦”可能的关键线索!另一块,怎么会在这个自称“故人之后”、甚至叫他“哥哥”的女子手中?
女子看着陈亮手中那半块镶嵌着翠绿玉片的玉佩,清冷的眼中终于荡起了一丝明显的波澜,那是一种混合着确认、追忆、以及……淡淡悲伤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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