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药业遭受重创,舆论压力稍缓,苏氏集团内部惊惶的人心也稍微安定。然而,陈亮和苏微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间歇。高天翔和“幽冥商会”绝不会善罢甘休,制药厂纵火的元凶尚未揪出,隐藏在更深处的威胁依然如芒在背。
这天傍晚,陈亮照例在苏微服下汤药、沉沉睡去后,来到别墅顶楼他专门布置的、用于修炼和调制药物的静室。窗外暮色四合,城市灯火渐次亮起。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并未运功,而是闭目凝神,梳理着近期发生的所有事情,试图从纷乱的线索中,找出那根最关键的线头。
纵火者身份不明,现场留下的邪针和邪纹指向“幽冥商会”,尤其是可能与师门叛徒玄阴子有关的那一脉。但具体是谁执行?如何潜入戒备森严的制药厂核心区域?除了吴工这个内应,是否还有更高级别的内鬼提供便利?
这些疑问,如同迷雾,笼罩在眼前。
就在他沉思之际,静室的门,被极其轻微地、有规律地敲响了四下。
笃、笃、笃、笃。
节奏特殊,并非别墅里任何佣人或保镖的习惯。陈亮倏然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门后,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将一丝内力凝聚于耳,感知着门外的气息。
门外只有一个人。呼吸极其绵长轻微,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陈亮感知敏锐,几乎难以察觉。此人脚步虚浮无力,似是久病缠身,但气息深处,却隐隐透着一股刀头舐血般的锐利与谨慎。
不是敌人。至少,此刻没有敌意。
陈亮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身形瘦削,裹在一件宽大的、仿佛能将整个人都吞噬进去的黑色连帽风衣里,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略显苍白的下巴,和一双在阴影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
他站在那里,仿佛一道真正的影子,与走廊昏暗的光线完美融合,没有丝毫存在感。
“陈先生,”男人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久未开口的干涩,却异常清晰,“冒昧打扰。你可以叫我‘影子’。”
他没有自我介绍来历,直接报出了一个代号。
陈亮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侧身,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影子”没有丝毫犹豫,脚步轻若鸿毛地走进了静室。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迟缓,但每一步都落在最稳妥、最能随时应对变故的位置。显然,此人受过极其严苛的训练,即使身染沉疴,本能依旧刻在骨子里。
陈亮关上门,静室内恢复了寂静。只有两人相对而立。
“我知道制药厂是谁放的火,怎么放的,以及……他们下一步想对你和苏小姐做什么。”“影子”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或试探,直接抛出了最诱人的筹码。
陈亮眼神微动,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条件?”
“影子”似乎很欣赏陈亮的直接,他缓缓抬起手,拉下了自己的兜帽。
灯光下,露出了一张大约三十多岁、却苍白憔悴得仿佛四五十岁的脸。五官原本应该颇为硬朗,但此刻却被一种深沉的灰败气息笼罩。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眼白部分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血丝,瞳孔深处,似乎有一缕极淡的、游移不定的黑气。
更诡异的是,他的左侧脖颈处,裸露的皮肤上,蔓延着一片青黑色的、如同被墨水浸染又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怪异斑痕,一直延伸到衣领深处。
“我中了‘蚀骨幽魂散’。”“影子”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与希冀,“‘幽冥商会’的秘制奇毒之一,中者如万蚁噬骨,神魂日消,三月之内,必化为一滩腐水,无药可解——至少,明面上的医术无解。”
他看向陈亮,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但我听说,你能解‘幽冥引’。‘蚀骨幽魂散’与‘幽冥引’同出一源,皆属‘幽冥’一脉的阴毒。你若能解此毒,我将我所知关于纵火者、关于‘幽冥商会’此次行动的全部细节,以及……他们接下来可能针对苏氏和你本人的一个关键计划,和盘托出。”
陈亮的目光落在他脖颈那片蠕动的青黑斑痕上,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瞳孔和面色。确实,“蚀骨幽魂散”的症状,与师门典籍中记载的、玄阴子一脉擅长使用的几种阴毒之一,特征吻合。此毒阴损无比,侵蚀骨髓,消磨神魂,中者极其痛苦,且常规医药难以触及根源。
“你如何中毒?又为何背叛‘幽冥商会’?”陈亮问,语气平淡。他需要判断此人话语的真实性,以及是否值得冒险救治。解这种奇毒,对他而言也非易事,需耗费珍贵药材和大量心神。
“影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背叛?谈不上。我本就不是‘幽冥商会’的核心成员,只是一个拿钱办事、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清道夫’和‘信息掮客’。这次他们雇佣我和另外两人,执行制药厂的纵火和邪纹布置任务。报酬丰厚,但……他们没告诉我,现场残留的‘聚阴引煞’邪纹,在激发时会无差别地散逸‘蚀骨幽魂散’的毒引!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执行任务的人活着离开,既是为了灭口,也是为了让毒引沾染执行者,成为活体毒源,增强邪纹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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