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话语中的内容,表述的清晰、冷静,不带有任何情绪,却将林砚在任务中那些偏离了航线的轨迹一一标注了出来。
空气在此刻都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林砚站在办公室中央,脸色微白,但那却并非是因伤势导致的,而是因为反思。教授说的话,他听得很是认真。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这个阶段最缺少的东西,就藏在教授对他任务的剖析中,那是经验,是无数次成功与失败后沉淀下来的,无法通过单纯训练完全复制的直觉与视野。
当教授点出那条‘尘心廊’的情报从源头上就可能是个诱饵时,林砚的背脊泛起了一丝凉意,那不是后怕,而是一种对更深层博弈的认知被猛然撬开的震动。他回想起自己当时得到信息时的‘幸运感’,现在想来,那幸运背后可能牵着一条看不见的线。
当教授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指出他如何一步步从‘可疑印象’升级为‘明确威胁’时,林砚的呼吸几不可查地滞了一瞬。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双眼睛,在城市的另一端,冷静地观察、串联,将他自以为隐蔽的移动,一点点拼凑成了清晰的图案。这种感觉,比单纯的战术失误更让他警醒。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低下头,目光反而更加专注地落在教授展示的地图上,仿佛要将那些被指出的错误节点,连同其背后的逻辑,一同烙印在脑海里。右手在固定装置下无意识地收拢,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不是抗拒,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汲取。
将那些昂贵的‘经验’牢牢抓住的本能。
温斯顿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目光转向了一直端坐在一旁的凯恩身上。
凯恩向着温斯顿的方向侧了侧头,微微颔首,盲杖轻点地面,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将林砚的注意力拉拽至自己的身上。
起身,向前迈出一步。
林砚顿时感觉一股凝如实质的杀意将自己锁定,但这股对于杀意的感知却并不像当时在死巷中感知到的那一般来源于某个方位,而是四面八方地将自己包围。
无处可藏,无处可避!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骤然收缩,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沉闷巨响。冷汗几乎是瞬间就从每一个毛孔中涌出,浸湿了内里的衣衫,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固定装置下的肌肉本能地绷紧,牵动着右肩的伤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但这痛楚在此刻反而成了让他保持清醒的锚点。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视觉在极致的压迫下似乎有些模糊,但精神却被拔高到了一个极度专注的状态。耳中是自己如鼓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然而在这片由杀意构成的泥潭中,他努力摒弃着生理上的恐惧,试图去‘触摸’,去‘分辨’...
最初的惊悸过后,那股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碎的危机感并没有进一步增强,只是维持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恒定压力。林砚强行压下喉间的阻塞感,呼吸的频率开始尝试调整,变得更深,更缓...
他不在试图用眼睛去寻找,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入那种玄妙的‘感知’中,如同在黑暗中深处无数无形的羽毛,拼命想要在这片无差别的杀意海洋里,捕捉到那一丝最核心的,来自于凯恩的‘涟漪’。
他站得很直,尽管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身体却在微微的颤抖中,试图稳住重心,左手在身侧微微提起,形成了一个极其细微的。介于防御与准备反击之间的起手式。他在对抗,不仅仅是被动承受,更是在尝试理解,甚至...反向锁定!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即将触及某个临界点时...
霎时间,云收雨歇。
那充斥空间的浓稠杀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巨大的压力差让林砚的身体晃了一下,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肺部火辣辣的。
凯恩依旧站在原处,仿佛刚才那恐怖的压迫感与他无关。他微微偏头,‘看’着林砚的方向,平静开口:“还不错,至少抓住了关键。即便是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杀意,他也终究会有源头。”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林砚心中微动,这算是一种认可。
但紧接着,凯恩的话锋便转向了严厉:“但,太慢!等你找到,都足够你死十次不止。而且不够细。”他微微侧首,仿佛在回忆林砚任务报告中的细节:“你在死巷中感知到了杀意,躲过了第一颗子弹,却被跟着来的落石砸中了肩膀。”
“那并不是意外。”凯恩的声音低沉而肯定:“杀意从未消退,只是因为那一颗子弹裹挟的杀意最浓,但‘杀’可从不只是‘一击毙命’。你要学会听的、感知的,不只是这些最明显的危险,还有那些藏起来的,藏在风中、混在杂音里的铺垫和引导。”
他顿了一下,那双无法视物的眼睛透过墨镜好似能穿透林砚的身体,看到他内在的潜力:“我期待着,你能成功锁定到我的那一天,林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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