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而砺锋谷内,却已是一片火把的海洋,亮如白昼。
山谷两侧,新竖起的旗杆上,象征着大夏的玄色龙旗与靖王李岩的赤底金边帅旗迎风猎猎作响,如同两只即将展翅翱翔的巨鹰。谷地中央,神机营全体将士,按“惊弦”、“雷火”、“破军”三营序列,肃然列阵。
没有喧哗,没有骚动。近千名士卒,人人甲胄鲜明,在火光照耀下反射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他们手持着与寻常军队截然不同的武器——造型精巧的连发弩、线条冷峻的步枪、以及挂在腰侧或背负于后的震天雷囊。他们沉默地站立着,如同一片钢铁铸就的森林,一股无形的、锐利的杀气弥漫开来,竟让谷中呼啸的寒风都为之凝滞。
谷口处,悄然驾临的老皇帝,在一众核心重臣与勋贵武将的簇拥下,立于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他拒绝了华盖,身着常服,目光复杂地望向谷中那片沉默的军阵。文官们大多面露惊容,被这支部队迥异的气质所慑;而随行的武将,如英国公等人,则眼神锐利,他们能感受到这股沉默之下蕴含的恐怖力量。
忽然,低沉的战鼓声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自点将台下响起。
“咚!”
“咚!”
“咚!”
鼓声缓慢而沉重,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人的心口,让观礼台上的众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鼓声骤停。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孤绝的峰峦,稳步登上了点将台。正是靖王李岩!他未着全甲,仅一身玄色劲装,外罩轻质胸铠,腰佩天子剑,身形挺拔如松,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每一个士卒的脸庞。
整个砺锋谷,鸦雀无声,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旗帜翻卷的猎猎声。
李岩没有立刻说话,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那目光沉静,却带着千钧重量,让每一个与他目光接触的士卒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梁。
良久,他开口了。声音并不算洪亮,却清晰地传遍了山谷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奇异的、直抵人心的力量。
“将士们!”
仅仅三个字,便让所有士卒的眼神瞬间聚焦,变得更加锐利。
“你们,可知道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叫什么名字?”李岩的声音平缓,却带着引而不发的张力。
没有人回答,但所有人的眼神都给出了答案。
“这里,叫砺锋谷!”李岩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砺,是磨砺!锋,是锋芒!这里,就是磨砺我等手中利刃,以待饮血之所在!”
他猛地抬手,指向北方,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而现在,在北边!休屠部的兀术,带着三十万豺狼,烧毁了我们的村庄,屠戮了我们的同胞,践踏着我们的国土!他们以为,我大夏无人吗?!”
“他们以为,落鹰涧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他们以为,靠着人多马多,就能让我等俯首称臣,就能夺走我们的妻儿,我们的家园,我们的粮食和盐巴吗?!”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士卒的心上。想到北境传来的惨状,想到胡虏的凶残,一股怒火开始在沉默的军阵中滋生、蔓延。士卒们的呼吸变得粗重,握着兵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李岩将台下将士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感染力:
“本王知道,有人怕!怕三十万铁骑的声势,怕草原的苦寒,怕此去……马革裹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但是,本王更要告诉你们!你们,不是普通的士卒!你们是神机营!是手握雷霆、身负利刃的神机营!”
“你们手中的连发弩,能在百步之内,让胡虏的冲锋变成一场笑话!”
“你们腰间的震天雷,能在千军万马中,炸出属于我大夏的赫赫声威!”
“你们肩上的步枪,能在数百步外,取敌酋首级如探囊取物!”
他的声音再次高昂起来,带着无比的自信与傲然:“我们人数虽少,但我们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当百的锐士!我们代表的,是超越蛮力的智慧,是碾压血肉的钢铁!我们此去,不是去送死,是去——建功立业!是去用敌人的头颅和鲜血,铸就我等不世的功勋!是去让神机营的威名,响彻草原,让胡虏闻风丧胆,再不敢南下一步!”
“告诉我!”李岩猛地抽出腰间天子剑,剑指北方,声嘶力竭地怒吼,“你们,可有信心,随本王一起,将那三十万胡虏,斩尽杀绝?!用他们的血,染红我神机营的战旗?!”
“有!有!有!!”
近千人积攒的怒火、豪情与战意,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化作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山崩海啸,直冲云霄!声浪在砺锋谷中反复回荡,震得观礼台上的文官脸色发白,甚至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告诉我!”李岩剑锋再指,“此去北境,若不能扫平胡虏,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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