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缺口处,种师中率“种家军”向蜂拥而至的金军侧翼发起了决死反冲击。这支以防守着称的军队,此刻爆发出惊人的攻击力,一度将金军阵型冲得动摇。种师中白马银枪,冲杀在前,所向披靡。但金军兵力占优,迅速合围。种家军陷入重围,血战竟日,箭矢射尽,粮草断绝。种师中宁死不降,率残部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最终力战而亡,实现了马革裹尸的夙愿。
中军大纛下,战况同样惨烈。金军骑兵数次突入,直扑帅旗。老将折可求亲率家兵组成血肉防线,死死护住大纛和蔡攸的安全。他挥舞长戟,勇不可挡,接连手刃数名金军骁将。混战中,为格挡一支冷箭,他暴露了空门,被一名金军千夫长用狼牙棒重重击中胸口,吐血坠马。亲兵拼死抢回,但折可求已重伤难治,弥留之际,仍喃喃嘱托“护……护住国公……”,气绝身亡。
从黎明到黄昏,汴京西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蔡攸的中军,在失去两翼掩护、三面受敌的绝境下,凭借西军将士超乎寻常的顽强和战斗力,硬生生顶住了金军主力轮番不停的猛攻。蔡攸本人亦亲临一线,挥剑督战,激励士气。战场尸积如山,河水为之染红。
完颜宗翰在高坡上观战,面色由最初的轻蔑转为凝重,最后是震惊。他没想到这支宋军抵抗如此激烈,尤其是其中核心的西军,其战斗意志和牺牲精神,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宋军。金军虽然占据优势,但伤亡同样惨重,尤其是宝贵的重甲骑兵损失不小。眼看天色将晚,宋军阵线虽摇摇欲坠却始终未破,加之担心久战兵疲,若汴京城内守军趁机出击,后果难料。
权衡再三,完颜宗翰无奈下令鸣金收兵,各部交替掩护,后撤休整。
随着金军退兵的号角响起,残存的宋军将士几乎虚脱。战场上,硝烟未散,尸横遍野,残旗斜插,哀鸿满地。联军,尤其是作为核心的西军精锐,在此战中损失殆尽。刘法、种师中、折可求三员大将悉数战死,中军士卒十不存一。
蔡攸在亲兵护卫下,巡视着这片修罗场,看着阵亡将士的遗体,尤其是三位心腹爱将的遗容,悲痛欲绝,虎目含泪。此战虽勉强击退了金军的进攻,解了汴京西面的燃眉之急,但实乃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胜。北宋王朝最后能倚为干城的野战精锐,在这场无比惨烈的决战中,几乎消耗一空。夕阳的余晖洒在血染的原野上,凄艳而悲凉,预示着这个王朝未来的命运,将更加风雨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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