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工一开始还有些戒备,但谈到技术,他的话匣子就打开了,眼神里重新焕发出光彩。他详细解释了技术难点和未来的研发方向。
当程叙言明确表示,收购后不仅会保留团队,还会加大研发投入,并且保证他的技术主导权时,赵工的态度明显变得积极起来,甚至主动带着程叙言去看他们的实验数据和样品。
到了晚上,初步核查结果出来了。情况比调研报告显示的还要糟糕一些。三特公司总负债接近1800万,其中除了银行贷款和供应商货款,确实还有几十万的私人借款,利息不低。部分设备老化严重,存货中还有不少是淘汰的镍氢电池原料,价值大打折扣。
晚餐是在工业园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吃的,气氛有些凝重。李明显然已经预感到这次“合作”的性质可能要变了。
果然,回到酒店后,程叙言、胡律师、刘会计师开了一个小会。
“程总,情况不容乐观。债务清晰,净资产为负,公司实际已资不抵债。”刘会计给出了专业的财务判断。
“法律风险也存在,尤其是那笔私人借款,出借人背景需要再深入了解一下。”胡律师补充。
程叙言沉思了片刻,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也就是说,从纯粹财务角度看,这家公司一文不值,谁接手谁就是接手一个债务包袱。”
“可以这么理解。”刘会计点头。
“但是,”程叙言话锋一转,“老板看中的是它的技术潜力和团队骨架。所以,我们的收购策略要调整。不再是以‘购买资产’的思路,而是以‘承担债务、接收团队、获取技术’的思路来进行。”
他看向胡律师:“胡律师,协议草案按这个方向修改。核心条款包括:1,我方成立的新主体,全面承接三特公司核实后的所有债务。2,原公司注销,所有专利、技术资料、设备等无形资产和有形资产转入新主体。3,赵工及其核心技术团队,必须与新主体签订长期服务合同,待遇提升。”
“我明白了,这是破产重整的思路,但操作上更简单直接。”胡律师迅速领会。
“对,这样能最大程度剥离历史包袱,轻装上阵。也能满足老板控制权和留住技术团队的核心要求。”程叙言眼神锐利,“明天,就和李明、赵工摊牌。”
三月十三日,上午。同样的办公室,气氛却截然不同。
程叙言没有再绕圈子,直接给出了最终方案:成立新公司,承接所有核实过的债务(约1800万),支付原股东李明和赵工总共三十万元人民币的补偿款(相当于买断他们之前的投入和股权),原三特公司注销。赵工带领技术团队整体加入新公司,薪资上浮20%,并负责组建新的研发部门。
这个方案,意味着李明和赵工辛苦创办几年的公司没了,只能拿到一笔微不足道的补偿(还要两人分)。李明一听就跳了起来,脸色涨红:
“程总!这不可能!我们投入的心血就不算钱了吗?这公司光是设备就值不少钱!还有我们的技术!三十万?这简直是……”
程叙言平静地等他发泄完,才不紧不慢地说:“李总,请冷静。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请面对现实。三特公司目前资不抵债,如果走破产清算程序,您和赵工不仅一分钱拿不到,可能还要承担个人连带担保责任。
我们现在提出的方案,是帮您处理掉所有的债务麻烦,并且额外支付一笔补偿,让您能够体面地离场。技术价值……如果没有持续的投入和优秀的团队来实现,也等于零。”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工,继续说道:“而且,这个方案保证了赵工和研发团队能够继续他们热爱的事业,并且获得更好的支持和待遇。李总,您是做市场的,应该明白,在目前的情况下,这是我们能给出的最合理,也是唯一的解决方案。如果错过,等到银行或者债权人申请强制执行,那局面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程叙言的话,像冰冷的针,一下下扎在李明的痛处。他颓然坐下,双手捂住了脸。他知道,程叙言说的是事实。他之前也找过其他投资人,但一听到负债累累,都摇头走了。程叙言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赵工在一旁沉默了很久,此时开口了,声音沙哑:“老李,算了吧……只要能把电池继续做下去,我……我没意见。”技术,才是他真正的牵挂。
李明挣扎了许久,最终,现实的压力和对未来的无望压倒了一切。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干涩:“补偿款……50万。我和老赵一人25万。另外……新公司如果能起来,能不能……给我们留一点点……干股?哪怕1%也行,算是个念想。”
程叙言心里快速权衡了一下。“一次性给你们提到一百万,干股没有。”
李明抽着烟看着对面几人,沉默几秒后,无奈点头答应。
程叙言脸上露出了谈判结束后的第一个轻松笑容。他知道,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迈过去了。后续的法律手续和债务处理,有胡律师和刘会计师盯着,不会出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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