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用清水小心清洗伤口，撒上药粉，又撕下自己内衫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为他紧紧包扎。处理手臂骨折时，哈尔巴拉疼得满头大汗，却死死咬住一块木棍，没有哼出声。
“阿木……和巴音呢？”凌云一边处理伤势，一边急切地问道。他最担心的是阿木的安危。
哈尔巴拉闻言，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充满了痛苦和愧疚，他摇了摇头，声音嘶哑：“……乱……太乱了……我……我和巴音……拼命挡住追兵……让阿木那小子……先带你走……后来……后来我就被冲散了……巴音他……为了救我……后背挨了一刀……掉进江里……我没能……拉住他……”
巴音……掉江里了……生死未卜……
凌云的心沉了下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确切消息，依旧如同被重锤击中。巴音那个沉默可靠的猎手……阿木现在又在哪里？是否安全逃脱了？
“阿木……应该没事。”哈尔巴拉似乎看出凌云的担忧，补充道，“那小子……机灵……我们分开时……他往上游跑了……追兵……主要冲着我们来的……”
凌云稍稍松了口气，但心情依旧沉重。野狐渡一战，白狼口损失惨重。
“凌头儿……这……这是哪儿？这小姑娘是……？”哈尔巴拉缓过一口气，打量着这个奇异的地下洞窟和躲在凌云身后、好奇又害怕地看着他的其其格。
“这是一个废弃的冬窝子下面的暗河洞穴，暂时安全。其其格是住在这里的孩子，救了我。”凌云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神情凝重地问道，“哈尔巴拉，野狐渡后来怎么样了？李莽和黑狼族呢？”
哈尔巴拉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打……打疯了！李莽的人……死了大半……黑狼族也……没讨到好……后来……好像……边军的援兵来了……鸣金收兵……两边……都撤了……江滩上……全是尸体……”
两败俱伤，各自撤退。这结果不算意外。崔振海和黑狼族都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毕竟鸦片交易是见不得光的。
“凌头儿……那船上的……到底是啥玩意儿？值得这么拼命？”哈尔巴拉忍不住问道，他当时在船上厮杀，并未看到箱中之物。
凌云眼中寒光一闪，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是鸦片膏。大量的，最上等的鸦片膏。”
“鸦……鸦片膏？！”哈尔巴拉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崔振海这狗杂种！他……他竟然贩运这断子绝孙的毒药？！他这是要亡国灭种啊！”
“所以，必须阻止他。”凌云语气冰冷，“我们必须尽快把消息送出去，并找到那批鸦片的去向。”
哈尔巴拉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对！绝不能让他得逞！凌头儿，你说怎么办？我哈尔巴拉这条命是你和阿木救的，跟你干！”
凌云看着重伤但斗志未泯的哈尔巴拉，又看了看身边依赖地望着他的其其格，心中那股几乎被绝境浇灭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当务之急，是治好伤，恢复体力。”凌云冷静分析，“追兵肯定还在附近搜索，这里不能久留。但其其格熟悉这片地下暗河，或许知道其他更安全的出口或藏身点。”
他看向其其格，用手势和简单的词语询问是否还有别的路。
其其格眨着大眼睛，似乎理解了。她犹豫了一下，指了指暗河下游的方向，又做了一个向上爬的手势，然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下游有路，但是……有危险？”凌云猜测道。
其其格用力点头，小手比划着，嘴里发出“嘶嘶”的、模仿某种东西的声音，小脸上满是恐惧。
“她说下游有‘大蛇’，很危险。”哈尔巴拉虽然听不懂，但看其其格的表情也猜到了七八分。
地下暗河中有大型水兽？这并不稀奇。凌云皱起眉头。前有追兵，后有未知的危险，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先在这里休整一晚。”凌云做出决定，“哈尔巴拉你需要恢复，我也需要时间运功疗伤。明天天亮后，我们再想办法探查下游的情况，或者寻找其他出路。”
眼下，保存实力是第一位的。
三人靠着岩壁坐下，分食了最后一点食物。其其格紧紧挨着凌云，哈尔巴拉则强打精神，负责警戒上半夜。
凌云盘膝坐好，再次尝试运转内功。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找到了同伴，心中稍安，内息的运转竟然顺畅了一丝丝，虽然依旧微弱，但开始缓慢地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伤口，带来一丝暖意。
黑暗中，暗河汩汩流淌，仿佛永恒的叹息。洞窟内，三个伤痕累累、命运交织的人，在这与世隔绝的地下深渊中，暂时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但他们都清楚，地面的追杀并未停止，前方的道路依旧布满荆棘。生存与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
而那条被其其格恐惧的、通往下游的暗河，黑暗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与危险？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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