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乌镇，晨雾渐渐淡了，天也慢慢亮透。东方的天际染着一层浅橙的光，把远处的田野照得清晰，田里的稻子已经黄了，像铺了一层金色的毯子，偶尔有农人牵着牛走过，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长。萧剑骑着黑鬃马，沿着田埂旁的小路疾驰，马蹄踏在泥土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溅起的泥土沾在马腿上，又被风慢慢吹落。
他没有停歇的心思，只想着尽快赶回京城。白天赶路时，太阳渐渐升高，晒得人身上发烫，他就把外衫脱下来搭在肩上，任由汗水浸湿里衣；渴了就喝几口马背上的水囊，饿了就啃几口干粮，是客栈老板给的芝麻饼，硬邦邦的，却能填肚子。马跑累了，他就牵着马走一段，手指轻轻抚摸着马鬃，低声说：“辛苦你了，再快些，咱们就能到京城了。”
从江南到京城，路途遥远，他几乎是日夜兼程。夜里就找路边的客栈歇几个时辰，天不亮就又上路。有时遇到没有客栈的地方，就靠在树下打个盹，马就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啃着草。几天下来，他的脸上蒙了一层尘土，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衣服上也沾了不少风尘，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每多走一里路，就离京城近一分，离晴儿近一分。
这日傍晚，远远地终于能看见京城的城门了。夕阳挂在西边的天际，像一个大火球，把高大的城门染成了朱红色。城门是青灰色的砖石砌成的，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城门楼上挂着“正阳门”三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下闪着光。守城的士兵穿着铠甲，手持长枪，站在城门两侧，神情严肃地检查着进出的人。
萧剑骑着马走过去，士兵刚想阻拦，他就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是上次离开京城时，皇上特意赐给他的，说“凭此令牌，可自由出入京城”。令牌是象牙做的，上面刻着龙纹，还有“御赐”两个字。士兵见了令牌，连忙躬身行礼：“不知是萧剑大人，多有冒犯，大人请进！”
萧剑点了点头，骑着马慢慢走进城门。进了城，街上的热闹瞬间扑面而来，叫卖声、车马声、孩童的笑声混在一起，像一首鲜活的曲子。街边的店铺都亮着灯，灯笼挂在门口，映得街道一片通红。有卖糖葫芦的，冰糖裹着山楂，晶莹剔透；有卖包子的，热气腾腾的，香味飘得老远；还有卖布料的，五颜六色的绸缎挂在门口，随风飘动。
行人大多穿着长衫或短褂，有的牵着孩子，有的提着菜篮，还有的骑着驴车，慢悠悠地走着。萧剑骑着马，慢慢走在人群中，看着熟悉的街景，心里百感交集，上次离开京城时，还是春末，如今已是深秋，街景变了，可这份热闹依旧。
他没有先去客栈，也没有直接去皇宫找小燕子，而是牵着马，走到街角一家熟悉的茶馆前。茶馆叫“聚贤楼”，是京城里有名的茶馆，来往的客人多是文人墨客，还有些宫里的太监、宫外的官员家仆，消息灵通得很。他想先在这里打听一下宫里的近况，尤其是晴儿的消息，他怕这几日宫里又出了什么变故，怕晴儿的婚事已经定了。
走进茶馆，一股茶香扑面而来。茶馆里人很多，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有的在喝茶聊天，有的在听台上的说书先生讲古，还有的在下棋。萧剑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店小二连忙走过来，笑着问：“客官，您要点什么？我们这儿有龙井、碧螺春，还有刚煮好的花茶。”
“来一壶龙井，再来一碟瓜子。”萧剑说着，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桌上。他一边等着茶水，一边侧耳听着周围客人的聊天，大多是聊京城里的新鲜事，有的说哪家酒楼开了分店，有的说哪家公子中了科举，还有的聊起了宫里的婚事。
“你们听说了吗？宫里最近可是双喜临门！”邻桌一个穿着长衫的文人放下茶杯，声音里满是兴奋，“下月初三，明珠格格要嫁给尔康大人，就是福伦大学士的儿子；还有下月十八，五阿哥要娶贝勒府的欣荣小姐，听说欣荣小姐知书达理，模样还周正，真是好福气！”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穿着短褂的汉子接话道，“我听我在宫里当差的表弟说，这次的喜宴可排场了！御膳房调动了五十多个厨子，光准备的菜就有上百道，还有各种点心、水果，都是最好的！”
萧剑端起刚上来的龙井，轻轻喝了一口，心里的石头又落了些，紫薇和永琪的婚期跟小燕子信里说的一样，没出什么变故。他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等着他们聊起晴儿。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文人就又开口了：“说起来，老佛爷身边的晴格格，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吧？晴格格性子好，模样又周正，老佛爷又疼她，怎么没听说她的婚事？”
“嗨，这事我知道！”旁边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男人放下茶碗，压低声音说，“我家夫人跟愉妃娘娘宫里的嬷嬷认识，听说是老佛爷还没看上合适的。老佛爷想给晴儿姑娘找个家世好、人品好、又有本事的，可京城里的那些公子哥，不是性子太傲，就是没什么真本事，晴儿姑娘自己也没看上眼，所以这事就一直拖着呢。”
“那晴格格怎么想的呢？”有人追问。
“这格格的事，咱们怎么知道呢。”中年男人笑了笑
听到这里，萧剑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晴儿的婚事果然还没定，而且她也向往外面的世界，跟他想的一样。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龙井，只觉得茶香沁人心脾，连日赶路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他付了茶钱，牵着马走出茶馆。夜色已经深了，街上的灯笼亮得更盛，映得街道一片通红。他抬头望向远处皇宫的方向，宫墙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他牵着马，慢慢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心里默默想着：晴儿，我回来了。等明天一早，我就进宫见皇上，处理好小燕子的事，然后就去找你。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想让你走出那四方宫墙，过上你真正喜欢的生活。不管老佛爷同不同意，不管宫里有多少规矩，我都不会放弃你。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京城的烟火气，吹起他的衣角。他的脚步坚定，眼神明亮，因为他知道，他离自己的幸福，离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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