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的、带着土腥味和细微灵力残渣的黑暗,包裹着陈小凡。
他指间夹着的那张“遁地阴符”散发着微弱的、近乎体温的黄光,勉强照亮身前丈许。
脚下不是平整的地面,而是粗糙开凿、布满裂缝的岩石甬道。
每隔几步,墙壁上就有深深的刻痕——那是应急方案里标记的路线符记,此刻在符光下泛着惨白。
头顶传来的轰鸣被厚重岩层过滤,变成沉闷的、持续不断的震动。
碎土和细石从裂缝簌簌落下,掉进衣领,冰冷。
每一次震动传来,陈小凡都感觉自己的脏腑也跟着一颤。
强行烙印道基的后遗症像无数细针,随着奔跑不断扎进经脉深处。
他咬着牙,汗水混着之前干涸的血迹,在脸上冲出几道污痕。
呼吸灼热,带着铁锈味。
手中的青云令牌越来越沉,冰冷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但他握得更紧——这是坊主在那种状态下交给他的东西,是命令,也是……信任?
这个词冒出来,让他脚步微微一滞。
信任?那个算无遗策、将所有人置于KPI考核之下、刚才在濒死边缘醒来第一件事是冰冷下令的坊主,真的会有“信任”这种情绪吗?还是说,这只是一次精确的利弊计算——在可用之人几乎死绝的情况下,他陈小凡,成了唯一勉强合格的工具?
甬道前方传来惊呼和崩塌声。
符光所及,只见一段通道顶部彻底塌陷,大块岩石堵死了去路,只留下上方一道狭窄缝隙。
几个穿着青云服饰的修士正徒劳地试图用法器撬动石块,但灵力在混乱地脉影响下极不稳定,光芒明灭,收效甚微。
“让开!”
陈小凡冲上前,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
那几人回头,看到他手中的令牌和一身狼狈却异常坚定的神色,下意识退开。
他没有试图用蛮力。
目光扫过塌方结构,落在那道缝隙边缘——几缕极其微弱、几乎要断绝的地气,正沿着岩层中天然的细小孔窍,艰难流动。
墨尘给的阴符,在掌心微微发热。
陈小凡闭上眼睛,强忍道基剧痛,将残存的神识顺着阴符那古拙的韵脚延伸出去,不是对抗地脉混乱,而是……感知。
如同墨尘所说,不是对抗,是调和,是寻找混乱中那一线尚存的、可被利用的“通道”。
找到了。
他猛地睁眼,抬手,指尖沾着嘴角未干的血,以血为引,凌空飞快勾勒出三个扭曲如蚯蚓、却与手中阴符纹路隐隐共鸣的古老符纹。
血符成型瞬间,光芒一闪,没入前方岩壁。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那堵塞的岩石仿佛被无形的手抚过,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结构内部传来细微的、连绵不断的“咔咔”声。
紧接着,堵死通道的最大几块岩石,竟缓缓向内溶解、沉降,如同沉入泥沼,硬生生在塌方中央“融”出一条仅供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孔洞!而孔洞边缘的岩石变得异常光滑、坚固,不再掉落碎屑。
不是破坏,是暂时性的、局部的“地气固化与疏导”。
那几个青云修士目瞪口呆。
陈小凡没时间解释,率先钻入孔洞。
岩壁冰凉湿滑,挤过去时,粗糙的石面刮得衣衫破裂。
身后几人慌忙跟上。
穿过塌方区,前方甬道相对完整。
但震动更剧烈了,墙壁上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幽蓝色的地下灵脉微光从裂缝中渗出,忽明忽暗,极不稳定。
他知道,快到了。
密室中,陆衍背靠冷墙。
手中的青铜罗盘光芒忽强忽弱,每一次闪烁,都牵扯着他体内破碎的经络,带来刀割般的痛楚。
他脸色白得透明,额角太阳穴青筋暴起,细微地跳动。
但他眼神没离开过罗盘中心那缓缓旋转的指针,以及盘面上代表各处阵法节点的、明灭不定的光点。
外界规则乱流的冲击,透过阵法联结,化为罗盘上一次次剧烈的震颤和光点熄灭的危机。
“东三区,防护阵眼过载,灵力输出降低三成。”
“西侧仓库隔绝阵出现结构性裂缝,地气倒灌。”
“城主府主阵基,地脉供给波动超过安全阈值……”
冰冷的、基于数据的判断在他脑海中自动生成。没有情绪,只有计算。
就像以前在电脑前分析市场波动曲线一样。
只是这次,曲线关乎生死。
而他自己的身体,就是其中最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溃的那个变量。
又是一股剧烈的乱流冲击透过阵法传来。
罗盘猛地一跳,代表核心控制室方向的一个关键光点骤然黯淡下去,边缘泛起代表“损毁风险”的刺目红光!
陆衍瞳孔一缩。
控制室若失守,整个地下防御体系的协调将彻底瘫痪,所有阵法会变成各自为战的孤岛,被乱流逐个击破。
他毫不犹豫,左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带着暗金色的血芒,狠狠点在自己心口膻中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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