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武三年,正月初三。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一天中最冷、最令人绝望的时刻。
大同以北,杀虎口。
这座自古以来便扼守晋蒙咽喉、见证了无数次汉匈、汉蒙征战的雄关,此刻正静静地卧在苍茫的雪原之上。寒风在峡谷间穿梭,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呜咽声,卷起的雪粉像沙尘暴一样拍打着斑驳的城墙。
城楼上,几盏气死风灯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发出昏黄而微弱的光芒。
负责守夜的清军哨兵,此刻正缩在避风的墙角里,怀里抱着早已冰凉的步枪,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虽然军令如山,但这可是正月初三啊!谁会在这个时候打仗?更何况,昨晚副将大人赏下来的那几坛好酒实在太烈了,到现在他们的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眼皮沉得像坠了铅块。
城内的守备府里,炉火早已熄灭,酒气熏天。守将额尔赫四仰八叉地躺在虎皮榻上,鼾声如雷,梦里或许还在回味着昨晚赢得的银子和从关内抢来的女人。
在多尔衮“严加防守,不主动挑事”的战略指导下,加上春节的麻痹,这支驻扎在战略要地的三千清军,实际上已经处于一种完全不设防的状态。他们以为最危险的敌人是这该死的天气,却不知道,真正的死神,已经踩着风雪的节拍,来到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杀虎口外,五里处的一片松林。
这里本是积雪最深、连野兽都难以通行的地方,此刻却变成了一座临时的修罗场。
赵云飞趴在一个雪窝子里,身上披着白色的伪装网,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的睫毛上结满了白霜,呼出的热气在围巾上凝成了冰碴,但他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和这片雪原融为一体。
在他身后,五千名第二师的精锐士兵同样静默如石。他们脚下踩着特制的双板滑雪板,身后背着上了刺刀的“兴武二式”步枪,腰间挂着沉甸甸的手榴弹袋。
而在队伍的最后方,在一片被连夜平整出来的空地上,几十名身穿特种工装的技术兵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风向西北,风力三级,适合升空!”
随着低沉的报告声,几台特制的燃油喷灯被点燃。
“呼——呼——”
蓝色的火焰在特制的防风罩内喷涌,将巨大的热空气灌入那一个个平铺在地上的彩色丝绸皮囊中。
这一次,李小宝并没有来,但他的智慧却在这里得到了最完美的展现。这些热气球是“天眼二号”的改进型,不仅载重量更大,而且吊篮底部加装了简易的投弹仓。
慢慢地,三个巨大的“怪物”在雪原上站了起来。为了隐蔽,它们并没有涂成花花绿绿的颜色,而是通体刷成了灰白色,在这个黎明前的灰暗天色中,几乎难以察觉。
“师长,‘天灯’准备完毕!”副官悄声汇报道。
赵云飞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卢象升送给他的夜光机械表。
寅时四刻。
“行动!”赵云飞的声音低沉而冷酷,像是从地狱里吹来的寒风。
三个热气球缓缓升空,顺着西北风,向着杀虎口城头的方向飘去。而在地面的松林里,随着赵云飞手势的落下,五千名滑雪兵同时撑动雪仗。
“唰——唰——”
轻微的摩擦声在雪原上响起,像是无数条白蛇在游动。这支机械化(滑雪板+雪橇)部队,借着黎明的微光和风雪的掩护,向着关隘发起了无声的冲锋。
此时的杀虎口城头,那名打瞌睡的哨兵被一阵奇怪的“呼呼”声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冻僵的鼻子,下意识地往天上看去。
这一看,他的魂差点吓飞了。
只见头顶昏暗的天空中,三个巨大的、灰白色的圆球状物体正悬停在城楼上方。那东西大得像座房子,下面还挂着篮子,篮子里隐约有人影晃动,还喷着蓝色的火苗。
“长生天啊……这是什么妖怪?!”哨兵双腿一软,裤裆瞬间湿热,他想喊,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声音。
就在他惊恐万状的时候,吊篮里的投弹手拉动了拉杆。
“下蛋了!”
第一波投下的,不是炸弹,而是数十个装满了猛火油的陶罐。
“啪!啪!啪!”
陶罐砸在城楼、兵营、粮草堆上,瞬间碎裂,黑褐色的火油四处飞溅。
紧接着,是一根根点燃的火把扔了下来。
“轰——!!!”
没有任何预兆,杀虎口的城头瞬间化为了一片火海。猛火油那附着性极强的火焰,沾着木头就着,沾着人皮就烧。
“啊——!救命啊!天火!天火烧下来了!”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那些还在睡梦中的清军士兵被浓烟呛醒,衣衫不整地冲出营房,却发现头顶上悬着三个“大灯笼”,正源源不断地往下扔东西。
这一波扔下来的,是捆扎好的炸药包,也就是简易版的航空炸弹。
“轰隆!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每一声巨响,都带走一片生命,掀翻一座营帐。冲击波在狭窄的关隘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出血,五脏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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