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春雨后的野草般,在李晚心中疯狂滋长,再也按捺不下去。
这个念头并非第一次出现。早在沈安和刚离开野猪村时,她就曾动过搬到县城的想法。只是后来,王琨、石磊等人的到来,如同坚实的壁垒,给这个家带来了人手和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她暂时将这个想法压回了心底。而随着阿九的到来,他那种惊弓之鸟般的状态,急需一个稳定、熟悉的环境来疗愈,搬迁的动荡显然不利于他,这便让她彻底打消了搬家这个念头。
然而,罗赖子事件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她清醒地认识到,这份依靠有限护卫带来的安全感,在真正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意面前,是何等脆弱。今天是利诱一个罗赖子打土豆的主意,明天呢?会不会有张赖子、李赖子被收买?下次他们觊觎的,会不会是洼地里的鱼虾,是杨柳庄的收成,甚至是她这个人,或者她身边的阿九?手段会不会更加下作,更加让人防不胜防?
作为一个身怀空间、知晓未来的穿越者,她的初衷是让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过得更好,利用所知所能造福一方。她不可能“守着宝山空手回”,明明“怀里揣着金饭碗,却硬要带着家人去讨饭”。土豆只是开始,未来,她或许还会拿出更多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无论是高产的作物,还是改善生活的技艺。可若是因为这些,一次次引来贪婪的窥探和致命的危险,又该如何是好?
不可否认,王琨、石磊、石静他们都极为能干忠诚。可再能干的人,精力也有限,难保没有疏漏的时候。况且,他们并非纯粹的护卫,平日里还要帮她打理山货收购、往来酒楼送货等等杂事。万一对方狗急跳墙,不惜代价动用非常手段,比如纵火、下毒、或者雇佣更多的亡命之徒……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更何况,沈安和与阿九的身份,始终是悬在她心头的一把利剑。沈安和那边,京城将军府里那位继夫人岂是易与之辈?虽不知阿九的身份,可从影大人来看,只怕比沈安和更加神秘和高贵,其背后的仇家能量恐怕也更大。万一这里的异常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将这小小的野猪村卷入京城权贵的倾轧之中,届时,在这僻静的村落,自己又拿什么去抵挡?石磊他们再勇武,又能对抗得了多少训练有素的死士或官兵?
搬到县城,或许也无法避免那些人的偷窥,但却是现阶段最优的选择。县城有城墙,有巡夜的兵丁,有更复杂的人口结构,鱼龙混杂之下,隐匿其中反而相对容易。而且,县城的宅院通常墙高院深,门户严谨,更容易布置防卫,设置机关暗哨。更重要的是,她的产业根基已在县城铺开——与柳香合开的匠心阁、与映雪合开的琳琅阁、大哥的悦香楼都在那里,信息流通快,彼此相互照应也更为便捷。
当然,搬迁并非没有代价。她亲手规划、初见成效的野猪村洼地生态养殖和杨柳庄的农田,必然会受到一些影响。但这种影响,或许可以通过寻找可靠的管事(如鲁耕、王庄头),建立更完善的汇报和监督机制来弥补,定期回来巡查也可行。
真正让她揪心的,是那些刚刚看到一丝知识曙光的孩子,还有状态渐佳的阿九。阿柱、阿岭几家的孩子跟她学习时间不长,但其中有几个天赋不错,眼神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她一走,家里的这个“学堂”自然解散,这些孩子很可能就此失去学习的机会,或许就会像他们的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重复着祖辈的命运,这无异于耽误了他们可能拥有的另一种人生。还有阿九,他才刚刚适应了在野猪村的生活,有了小宝等玩伴,脸上开始有了笑容,愿意与人进行简单的交流。此时离开这个他逐渐感到安全的环境,与熟悉的小伙伴分离,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会不会受到刺激,再次封闭自己,变回那个沉默惊惧的阿九?
李晚靠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子,轻轻叹了口气。理智告诉她,为了长远的安全,为了应对未来可能更大的风浪,这一步,恐怕不得不走。野猪村的舞台太小,已不足以承载她想要守护的东西和可能带来的变数。但情感上,这一步迈出,牵扯太多,步履维艰。到底该怎样走,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对身边人的伤害,平稳过渡?她还需要再好好想想、好好思量,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和万全之策。
第二天,李晚如同往常一般起床,洗漱,安排大丫二丫打扫庭院,督促小宝和阿九进行晨间的跑步锻炼,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昨夜那些翻腾的思绪和沉重的抉择都未曾发生。
石磊在天亮前就已返回,还带回了确切的消息。
“东家娘子,查清楚了。罗赖子昨夜确实在村外见了两个人,看身形和做派,就是之前杂耍班子里的那个小丑和另一个身手不错的。他们先是问了落霞村种植的细节,罗赖子胡乱说了一通,然后他们又怂恿罗赖子找机会偷咱们村阿柱、王永年他们家的土豆种块,许诺事成之后给更多钱。”石磊汇报道,语气带着冷意,“ 罗赖子已经收了定金,看样子是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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