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笋汤的清香混着桂花糕的甜腻在屋里飘散。李奇仰头喝完最后一口梨汤,喉结滚动间发出满足的叹息。念安已经趴在他肩头昏昏欲睡,小手里还攥着那个修好的拨浪鼓。
“宁哥儿,你方才说要去风陵口?”李奇用布巾擦擦嘴,眉头微蹙,“这才刚回来......”
李宁:“嗯,生意上的事耽搁不得。孙掌柜牵线的这批皮货,错过了就得等明年。”
含烟正收拾碗筷,在一旁轻声道:“宁弟如今是有主意的人了。你当大哥的,该高兴才是。”
“我自然高兴。只是娘那里......”李奇有些担心的说。
话音未落,院门突然被拍响。一个熟悉的大嗓门传来:“奇哥儿!掌柜的说东街刘老爷家要二十坛桂花酿,让你赶紧回酒楼盯着装坛!”
李奇腾地站起身,念安被惊醒,揉着眼睛哼哼唧唧。含烟连忙接过孩子,替他整了整衣襟:“快去吧,别误了事。”
李奇匆匆披上外衫,临出门前突然转身,从腰间解下个鼓囊囊的荷包塞给李宁:“拿着。北边风硬,买件厚实斗篷。”不等弟弟推辞,已大步流星跨出院门。
李宁捏着荷包站在原地。李晚凑过来一瞄,惊得瞪圆眼睛:“少说十两银子!大哥他......”
“自打当了掌灶,你大哥的月钱涨了三回。”含烟轻声解释,手指轻轻拍着念安的背,“拿着吧,出门在外,多带点银钱伴身总是好的。”之前李奇曾打算自己出去开个烤鸭店,可因为当时王掌柜身体不好,他也不好提辞工的事,加之家里人觉得他独自开店的经验还不够,有意让他再跟着王掌柜学学,他便留了下来,如今已经从跑堂小二成了掌灶,有时王掌柜也会让他帮着处理一些酒楼事务。
李宁忽然觉得手里的荷包沉甸甸的,像揣着块烧红的炭。
二叔明日还来吗?含烟怀里的念安突然奶声奶气地问,小手指勾着李宁的衣带不放。
“来,到时候二叔带糖糕给你。”李宁低头看向侄子,抬头向嫂子告别,“大嫂,那我们就回去了。”
“嗯,路上慢些。”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安儿,跟二叔、姑姑说再见。”
“乐苏、嘟嘟,再见!”小念安举起小手摇了摇,还不忘叮嘱,“明天……带……糕糕。”
“放心吧!小馋猫。”李晚点了点他的额头笑着说道,“含烟姐,我们走了,进去吧……”
告别含烟和念安,兄妹俩赶着马车往家赶。
马车碾过官道上零星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咔哒声。车头挂着的风灯在秋风中摇晃,将兄妹二人的影子投在路旁的草丛上,忽长忽短。
李晚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望着远处山脊上最后一抹暗红的霞光,终于忍不住开口:“二哥,这次去风陵口......若是像大哥说的,娘她们不同意怎么办?”
李宁手中的缰绳微微一顿。老马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分心,打了个响鼻,脚步也慢了下来。
“她们会理解的。”李宁的声音混在车轮的吱呀声里,显得有些飘忽,“这是正经营生,又不是去胡闹。”
“可你刚回来两天,连家里的秋收都没赶上。”李晚有些担心的说。
夜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风灯里的火苗剧烈摇晃。李宁伸手护住灯罩,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坚毅:“十一月底到风陵口,交割顺利的话,十二月中就能往回赶。就算路上耽搁,最迟腊月二十前也能到家。”他转头看向妹妹,嘴角扬起一抹笑,“怎么,怕二哥误了你穿嫁衣?”
“谁担心这个了!”李晚耳根一热,伸手去捶他肩膀,却被他灵巧地躲开。这一闹,方才沉闷的气氛倒是散了几分。
“钱够吗?”李晚突然换了个话题,“定金要多少?皮货全款呢?路上吃住、雇车马,可都算进去了?”
“定金三十两,我已经备好了。”李宁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松,“孙掌柜看在张掌柜面子上,只要了三成。全款大概三百两,尾款二百七十两。大哥给的十两,加上我这趟的分红,差不多够用。”
李晚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迟疑:“路上开销呢?风陵口回来还要雇车运货吧?”
李宁无奈地笑了:“你这丫头,跟谁学的算账这么精?”他摇摇头,“确实紧巴些。不过我想好了,这趟不带太多现银,到风陵口先找相熟的票号兑一部分。至于运货......”
他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少年人般的兴奋:“我打听到一个省钱的法子。每年腊月,都有口外的骆驼队往南运皮货,到保定府就卸货返程。若能搭上他们的空驼队,运费能省一半。”
“靠谱吗?”李晚忍不住追问,“万一耽误了时辰,货压在手里过了年关......”
“所以得提前打点好。”李宁眼中闪着精明的光,“这趟去,我准备给驼队的把头带两坛这里的烈酒。听陈老板说,那老马头最好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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