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归途,比来时顺遂得多。
有了上次初来府城时马车半路抛锚、被迫夜宿荒野的狼狈教训,这次启程前,李晚和大牛仔仔细细检查了两辆马车的每一个榫卯、每一根铆条、每一处挽具,连马蹄铁都重新钉牢。行程上,李晚也特意避开了当初那家让她心头蒙上阴影的客栈——柜台伙计闪烁的眼神和邻桌那几个不怀好意打量她的汉子,至今想起来都让她脊背发凉。宁愿多绕点路,寻了口碑可靠的官驿投宿。
一路虽不免颠簸,但车轮结实,马匹稳健,天气也算晴好。三日的风尘仆仆,终于在第三天午后,马车驶入了熟悉的雨花县地界。远远望见那道不算巍峨却代表着家乡的城门楼,车厢里疲惫的众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李杰正靠着车篷,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忽然,他揉了揉眼睛,猛地坐直了身子,使劲往前探去。
“姐!姐!”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用力拍着车壁,“你快看!城门那边!那是……那是安和哥?!”
李晚正小心地驾着车,闻言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反驳:“胡说什么呢?安和家在野猪村,就算来县城卖猎物,也该在北门或者西市附近,怎么会跑到这南边进城的主道上来?”她嘴上这么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顺着李杰指的方向凝神望去。城门口人来人往,车马喧嚣,尘土飞扬,一时难以分辨。
“真的!大姐,我也看见了!”旁边的李旺也激动地叫起来,手指着城门洞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你看!灰布短褂,背弓的,不是安和哥是谁?!”
这下由不得李晚不信了。她勒了勒缰绳,让车速稍缓,定睛细看。随着距离拉近,那个站在城门阴影里、正焦急地张望着官道方向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挺拔的身姿,晒成麦色的脸庞,腰间熟悉的猎刀,背上那张硬木长弓……不是沈安和又是谁?!
几乎是同时,沈安和也看到了这辆熟悉的半旧青布马车,以及车辕上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他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眼睛亮得惊人,大步流星地就迎着马车奔了过来。
“吁——”李晚连忙停住马车,心跳得厉害,又惊又喜。她跳下车,看着几步就冲到眼前的沈安和,风尘仆仆,额角还带着汗意,显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安和?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赶路的疲惫,更是意外重逢的巨大冲击。
沈安和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贪婪地看了又看,仿佛要将这大半年的分离都补回来。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憨厚却无比真挚的笑容,声音低沉而清晰:“我算着日子。院试放榜了,你们无论考得如何,也该动身回来了。府城到咱们这儿,大概就是这三两天的路程。我就想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明天来这城门口等等,看看能不能……正好碰上你们。嘿,还真让我等到了!”
简单的话语,却像一股暖流,瞬间熨帖了李晚所有的疲惫和风尘。原来,他一直都在算着,都在等着。这份笨拙却无比用心的守候,让她喉咙有些发哽。
“安和哥!”李旺响亮地打了个招呼,脸上挂着促狭的笑。他一把拉开车厢帘子,对里面的李杰和柳芽姐弟使了个眼色,“杰哥儿,柳芽,柳根,来来来,咱们去坐大牛哥那辆车,宽敞点!” 他不由分说,推着还有些懵懂的李杰和柳芽姐弟就下了车,动作麻利地朝后面大牛驾驶的新马车跑去。
“诶?旺哥儿……”李杰反应过来,看着自家姐姐和未来姐夫站在车旁,再看看李旺挤眉弄眼的样子,也立刻明白了,忍着笑,拉着柳芽姐弟快步跟上。
大牛是个明白人,见状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没多问一句。
转眼间,这辆旧马车旁,就只剩下李晚和沈安和两人。喧嚣的城门口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沈安和看着李晚微红的脸颊,眼中满是笑意和思念。他自然地伸出手:“累了吧?给我。” 他指的是李晚手中的马鞭。
李晚下意识地递过去,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他带着薄茧的手掌,一股温热传来,让她心尖又是一颤。
“你往边上坐坐。”沈安和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他利落地跳上车辕,坐在了李晚方才的位置上,宽阔的肩膀几乎挨着她的。
李晚依言往车厢门边挪了挪,给他腾出空间。沈安和稳稳握住缰绳,轻轻一抖:“驾!” 马匹迈开步子,拉着重新变得“空旷”许多的旧车,缓缓驶入城门洞。前面不远处,大牛的车也默契地动了起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车轮碾过城门内的石板路,发出清晰的回响。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方才被重逢惊喜冲淡的思念和情愫,此刻才如同解封的泉水,汩汩涌出,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路上……可还顺利?”沈安和目视前方,声音低沉地问,打破了沉默。他赶车的姿态很稳,带着猎人特有的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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