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京城正中,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夜空。
轰——!!!
那不是雷鸣,而是来自大地深处的咆哮。
负责守护皇城气运的钦天监官员们,连滚带爬地冲上观星台,面无人色地指向一个方向。
那里,承载着皇室百年祭祀荣耀、象征着天地君亲师至高法统的祭天坛,竟从正中央轰然塌陷!
坚不可摧的白玉石阶四分五裂,雕刻着祥瑞龙凤的栏杆断成数截,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出现在祭坛原本的核心位置。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浓郁如墨的黑雾,正从那坑洞中翻涌而出,雾气里,仿佛有成千上万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在沉浮,凄厉的哀嚎与怨毒的诅咒交织在一起,化作无形的声浪,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地脉……地脉怨气冲撞!污了圣坛!”
为首的钦天监监正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下!此乃大凶之兆!归魂大典……万万不可再办了!必须延期,另择吉日,斋戒沐浴,安抚地龙啊!”
一夜之间,祭天坛坍塌,怨气冲天的消息传遍了朝野。
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都说这是二十年前谢家灭门的冤魂,在控诉皇家的不公,连大地都看不过去了。
早朝之上,百官噤若寒蝉。
龙椅上的老皇帝面色铁青,一夜未眠,眼下的乌青浓重得骇人。
就在群臣以为此事将被迫搁置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七皇子萧无咎,却缓步出列。
他一身素色朝服,面容平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金銮殿。
“父皇,儿臣以为,大典不必延期。”
满朝哗然。
“祭天坛已毁,邪祟丛生,还如何祭祀?”韩崇文的党羽立刻跳出来反驳。
萧无咎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对着龙椅上的皇帝,不卑不亢地说道:“钦天监说,是地脉怨气冲撞。既然是怨,堵不如疏。既然这怨气因谢家而起,那便给他们一个宣泄之处。”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惊雷,炸在所有人的心头。
“儿臣恳请父皇下旨,另择吉地,建临时祠堂,让归魂大典,如期举行。”
“荒唐!京中何处可为吉地?”
萧无咎终于缓缓转过头,目光冷冽如刀,直直地刺向那个叫嚣的官员。
“城南,谢家废墟。”
四个字,让整个金銮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用埋葬着一个“谋逆”家族的废墟来举行皇家承认的祭祀?
这简直是疯了!
这是在打整个皇室和礼法的脸!
可这一次,无人再敢高声反驳。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萧无咎说出这四个字时,天上那轮惨白的太阳,竟透过殿顶的琉璃瓦,在他身上投下了一圈淡淡的光晕。
而那些曾经参与构陷谢家的大臣们,只觉得那光刺眼得让他们浑身发冷,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黑暗中死死盯着他们。
皇帝沉默了许久,最终,疲惫地挥了挥手。
“准奏。”
圣旨一下,谢扶光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热,也最让人恐惧的存在。
她亲自主持修建那座临时祠堂,却没用一块砖,没用一片瓦。
她让裴照带人,从城郊乱葬岗中,将那十二棵曾被她用来钉死凶煞、如今已浸透阴气的百年古槐,连根拔起,运至谢家废墟。
十二棵鬼槐,削去枝桠,只留漆黑的主干,被她以一种诡异的阵法,立于废墟的十二个方位。
——以曾囚禁凶煞的傀儡,为祠堂之柱!
而后,她命人取来京城七口喷涌过尸骸的古井污泥,混合着从阴市买来的尸骨粉,夯土为墙。
墙壁砌成的那一刻,明明是白日,所有人却都感到一股阴风贴着后颈吹过。
最惊世骇俗的,是祠堂的正中央。
那里,空无一物,没有供桌,没有牌位。
谢扶光只让人抬来了一口空棺材,一口她亲手打造的、用料不明的漆黑棺材,横置于祠堂正中。
她抽出随身的刻刀,在棺盖上,一笔一划,刻下四个字。
——织魂归处。
有眼尖的人认出,那口棺材的形制,与二十年前传闻中盛放谢扶光母亲遗体的那口,一模一样。
用棺材当供桌?
这是要让谢家的列祖列宗,踩着后人的棺材板,来吃这人间的香火吗?
游侠裴照负责守夜,他一身正气,却也觉得这地方邪门得厉害。
他亲眼看见,几个曾受过谢家恩惠的老人,深夜里偷偷摸摸地跑来,对着那口棺材烧了些纸钱,磕了几个头。
就在香火燃起的一瞬间,那口漆黑的棺材,竟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叩叩”声,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被香火惊动,想要出来。
裴照吓得差点拔刀,他跑去问正在调试魂灯的谢扶光:“谢姑娘,这……这棺材里到底是什么?不会有危险吧?”
谢扶光头也未抬,声音比这深夜的寒风还要冷上三分。
“别怕。”她淡淡道,“它在等该进来的人,不是想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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