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围场静得能听见草叶上露水滴落的声音。
大部分营帐早已熄了灯,唯有几处核心营区还亮着零星灯火,在浓重夜色中如同孤悬的星子,勉强驱散些许黑暗。
春夜的凉意裹着草木清香,却压不住空气中越来越浓的杀机。
韩楚楚的营帐内,烛火摇曳。
她正蹲在地上,看着小翠将铁蒺藜装进布囊,指尖还沾着软筋散的瓶底残液,眼神亮得吓人。
“明日进密道前,你就借口去方便,溜到下坡路的灌木丛里,记住,一定要等沈清韵的马车过了拐角再动手。”
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车夫一倒,铁蒺藜扔出去,马车必然失控,到时候谁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小翠双手发抖,布囊差点掉在地上:“小姐,万一……万一被东宫的暗卫发现了怎么办?”
“怕什么?”韩楚楚拍了拍她的肩膀,指尖力道极重,“睿亲王的人会在附近接应,到时候制造混乱,你趁机混回队伍里。
再说,沈清韵的马车跟在太子銮驾后面,暗卫注意力都在前面,没人会留意你一个小丫鬟。”
她从枕边摸出一块碎银,塞进小翠手里,“事成之后,这银子归你,还能给你找个好人家,要是办砸了……”
话没说完,小翠已吓得连连点头:“奴婢……奴婢一定办好!” 韩楚楚满意地笑了,起身时瞥见铜镜里自己扭曲的脸,非但不觉得可怖,反而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
她走到帐帘后,撩起一条缝往外看,巡逻侍卫的身影远远掠过,脚步沉重却稀疏,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同一时刻,营地西北角的小营帐内,沈清月正蜷缩在床角,看着周嬷嬷将一包白色粉末倒进一个小巧的瓷瓶里。
粉末遇空气微微冒烟,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气,闻得她一阵恶心。
“这是‘醉魂香’,比迷药厉害,撒在马车上,半个时辰内,车里的人就会浑身无力,意识模糊。”
周嬷嬷压低声音,将瓷瓶塞进她手里,“明日你跟在沈清韵的丫鬟后面,假装想跟她说话,趁机把药撒进她马车的窗缝里。睿亲王的人会在前面制造混乱,没人会注意到你。”
沈清月攥着瓷瓶,指尖冰凉,声音发颤:“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父亲知道了,定会打死我的!”
“怕什么?”周嬷嬷冷笑一声,“等沈清韵出事,太子殿下厌弃她,你再在太子面前卖可怜,说自己是被沈清韵欺负急了才一时糊涂,睿亲王会帮你说话。到时候你成了太子妃,谁还敢动你?”
她凑近沈清月耳边,语气如同毒蛇吐信:“想想沈清韵的太子妃之位,想想那些荣华富贵,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错过了,你这辈子都只能嫁给穷酸秀才,在泥地里挣扎!”
沈清月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攥紧瓷瓶,狠狠点头:“我干!但你们必须保证,不能让我出事!”
周嬷嬷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日卯时,你跟着庶女们的队伍出发,到时候自然有人给你递信号。”
两人的对话刚结束,帐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周嬷嬷立刻吹灭烛火,拉着沈清月缩到床底,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敢探出头来。
而睿亲王萧景琰的营帐内,灯火昏暗,墨蓝色的帐幔低垂,将杀机牢牢锁在帐中。
萧景琰身着玄色大氅,负手站在案前,案上摊着西山密道的地图,指尖正点在鹰嘴崖的位置
——那里是密道最窄处,一侧临崖,一侧靠林,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帐帘被轻轻掀开,一道黑影滑了进来,单膝跪地,声音低得如同耳语:“王爷,一切安排妥当。鹰嘴崖已设好绊马索,吹箭也备妥了,淬的是‘百日眠’,中者浑身麻痹,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
“死士都安排好了?”萧景琰没有回头,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回王爷,二十名死士已潜伏在鹰嘴崖两侧的山林里,只等信号便动手。事后会按计划‘清理’痕迹,绝不会牵连到王爷。”黑影回道。
萧景琰微微颔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镇国公府马车标记:“韩楚楚和沈清月那边,可有动静?”
“韩小姐的丫鬟已备好铁蒺藜和迷药,沈二小姐也拿到了‘醉魂香’,两人都已答应明日动手。”
黑影补充道,“她们狗咬狗,正好能搅乱局面,让太子殿下分不清谁是真凶。”
“很好。”萧景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记住,别取沈清韵的性命,让她活着,却身败名裂,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福薄命舛、连累他人的不祥之人。流言蜚语,比刀子更能毁掉一个人。”
“属下明白。”黑影叩首,起身时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帐内,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萧景琰走到案前,端起一杯冷酒一饮而尽。窗外的残月被乌云遮住,帐内的烛火摇曳,映得他的影子在帐壁上扭曲,如同他此刻阴狠的心思。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的营帐内,沈清韵还未安寝。她正和沈锋一起检查明日要乘坐的马车,指尖划过车厢内壁,忽然摸到一处粗糙的痕迹,像是被人用利器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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