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御书房,静谧得能听见龙涎香燃烧的细微声响。
明黄色蝉翼纱糊着的雕花木窗,将夏日的阳光筛成斑驳光斑,落在猩红地毯上。
鎏金兽首香炉里,青烟袅袅升起,混着书卷墨香,弥漫在殿内。
承景帝靠在紫檀木御座上,双目微阖,一身明黄色常服袍上绣着简约团龙纹,即便闭目养神,眉宇间的威严也未曾稍减。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于殿外求见。”内侍轻步上前,躬身通传,声音低得几乎不扰人。
承景帝微微颔首,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嗯”。
不多时,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景珩身着玄青色暗绣云龙纹常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地走入殿内。
他行至御案前五步处,撩袍跪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恭请父皇圣安。”
“起来吧。”承景帝缓缓睁眼,目光落在儿子身上,“这个时辰过来,可有紧要政务?”
萧景珩并未起身,反而跪得更直,目光坦然迎向父皇:“回父皇,儿臣今日前来,并非为政务,而是有一事关乎儿臣终身,亦关乎社稷未来,恳请父皇恩准。”
承景帝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不动声色:“哦?何事需你如此郑重?起来说话。”
“儿臣恳请父皇,为儿臣与镇国公嫡长女沈清韵,赐婚。”
萧景珩一字一句,清晰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御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香料燃烧的噼啪声。
承景帝坐直身体,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他:
“沈家女儿,朕听闻近日京中不少人家求娶。你可知,太子妃之位关乎国本,绝非仅凭个人喜好便可决定?”
“儿臣知晓。”萧景珩依旧跪地,语气沉稳,“此事儿臣已深思熟虑,绝非一时冲动。”
他抬眼,条理清晰地说道:
“其一,镇国公府世代忠良,沈国公刚正不阿,林氏夫人贤良淑德,家风清正。
沈清韵自幼受此熏陶,品性端方,堪为天下女子表率,娶她为妃,于稳固国本有益。”
“其二,沈清韵并非寻常闺阁女子,儿臣与她数次相见,书信往来,深知她胸有丘壑,对经史子集、民生疾苦皆有独到见解。
将来入主东宫,她不仅是儿臣的妻子,更能成为儿臣的良佐益友,共担社稷重任。”
说到这里,他语气柔和了几分,带着一丝坦诚:
“其三,儿臣与她心意相通,志趣相投,颇有知己之感。
她能理解儿臣的抱负,也能分担儿臣的重压。儿臣真心求娶,恳请父皇成全。”
承景帝静静听着,手指停止了敲击,目光深邃:
“你可知,将镇国公府彻底绑在东宫船上,会引来多少非议?
那些与沈家政见不合的势力,还有景琰他们,心中会如何作想?这其中的风险,你当真思量透彻了?”
“儿臣深知其中利害。”萧景珩语气坚定,“但儿臣身为储君,当有不惧风雨的担当。
若因惧怕非议便放弃佳偶良缘,岂是明君所为?
只要儿臣行得端、坐得正,勤政爱民,何惧他人闲话?”
他话锋一转,姿态谦逊:“况且,有父皇圣明统领,威加海内,些许暗流,不足为惧。儿臣相信,任何阻碍社稷安定的宵小之辈,都终将自食恶果。”
承景帝看着儿子眼中的坚定与锐气,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淡笑。
这个儿子,已然有了未来君主应有的气度与智慧。
他缓缓道:“起来吧。沈家丫头,确是良配,你的考量也甚周全。此事,朕准了。”
萧景珩心中狂喜,连忙叩首:“谢父皇!”
“但皇家婚事,不可草率。”承景帝抬手制止他起身,“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缺一不可。
需由礼部会同钦天监择选吉日,精心操办,方能彰显天家威仪。
你先回去处理政务,此事朕自有安排。”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萧景珩恭敬起身,垂手侍立,难掩眼底的振奋。
待萧景珩退出御书房,承景帝对身旁的内侍吩咐道:“传朕口谕,明日巳时,召镇国公沈巍,御书房议事。”
“奴才遵旨。”内侍躬身退下。
承景帝重新靠回御座,目光望向窗外。
他知道,这道口谕一出,京城的权力格局必将迎来新的变动。
东宫与镇国公府联姻,是强援,亦是众矢之的。
但他相信,萧景珩已经做好了应对风雨的准备。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内,沈巍刚下朝回府,正在书房与林氏商议近日的提亲风波。
“京中各家的试探越来越频繁,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氏端着茶盏,眉头微蹙,“尤其是睿亲王府那边,近日动作频频,怕是没安好心。”
沈巍放下朝服,沉声道:“我知晓。东宫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这些人便以为有机可乘。
不过,我已让人暗中留意,不让他们闹出太大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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