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内风波迭起,各处人心浮动,唯有锦华堂始终保持着一份安然。
这院落坐落于府邸东侧,避开了前院的喧嚣,几竿修竹倚墙而立,枝叶随风轻摇,沙沙作响。鹅卵石铺就的曲径旁,几簇兰草长得旺盛,花苞隐在绿叶间,透着淡淡的幽香。
院内不见繁复陈设,只临窗设了张紫檀书案,靠墙立着书架,日光透过竹帘,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清雅又静谧。
沈清韵的日子依旧过得规律,仿佛外间的提亲热潮、闲言碎语都与她无关。
天刚蒙蒙亮,锦华堂就有了动静。
沈清韵梳洗完毕,只穿了件月白色软绸寝衣,外罩浅碧色比甲,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用一支素玉簪固定,几缕青丝垂在鬓边。
她走到窗前的琴案旁,指尖轻轻拨动琴弦,《梅花三弄》的调子缓缓流淌而出,清越空灵,驱散了晨雾的微凉。
“姑娘,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云鬓端着一杯温热的枣茶走进来,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扰了她练琴。
沈清韵抬手止住琴声,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笑道:“辛苦你了,这么早就起来烧茶。”
“姑娘才辛苦呢,日日这么早起身。”
云鬓放下茶盘,拿起帕子擦了擦琴案上的薄尘,“方才路过前院,见又有媒婆上门了,余嬷嬷正陪着说话呢。”
沈清韵闻言,神色未变,只是重新拨动琴弦:
“让母亲和嬷嬷去应付便是,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
琴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显沉静。云鬓站在一旁,看着姑娘从容的侧脸,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府里这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也就姑娘能这般沉得住气。
练完琴,沈清韵转到书案前。
珠翠早已磨好了墨,见她过来,连忙递上毛笔:“姑娘,今日想练哪位大家的字帖?”
“就临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吧。”沈清韵接过笔,在宣纸上落下第一个字,笔法飘逸,气韵流畅。
她写字时格外专注,眉头微蹙,眼神清亮,一笔一画都透着沉稳。
珠翠在一旁研墨,偶尔抬头看一眼,只觉得姑娘的字越来越有风骨了。
写到日头升高,沈清韵才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云鬓端来精致的点心,她拿起一块桂花糕,随口问道:“母亲那边,今日又应付了哪家的媒婆?”
“听说是吏部尚书家的人,说他家公子年纪轻轻就入了翰林院,想要求娶姑娘。”
珠翠答道,“余嬷嬷按老规矩回了,说姑娘暂不议亲。”
沈清韵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而拿起桌上的账册。
这是母亲交给她打理的几处产业账本,有铺面租金,有田庄收成,她看得格外仔细,指尖在算盘上轻轻拨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里的租金,比上月少了二两银子,”她指着账册上的一处,对云鬓道,“回头你让人去问问铺面掌柜,是怎么回事。”
“是,奴婢记下了。”云鬓连忙应道。 处理完账册,沈清韵带着云鬓和珠翠在院内散步。
她走到兰草旁,俯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叶片上的露珠,眼神温柔。
这几株兰草是她亲手栽种的,日日照料,如今长势正好,花苞鼓鼓的,眼看就要开了。
“姑娘对这些兰草,比对什么都上心。”珠翠笑道,“等开花了,定是香气扑鼻。”
“兰草性洁,不争不抢,”沈清韵直起身,望着眼前的绿意,“做人也该如此,守得住本心,方能行得长远。”
云鬓和珠翠对视一眼,都懂了姑娘的意思。
府里如今这般热闹,姑娘却始终保持着本心,不骄不躁,这份定力,实在难得。
夜幕降临,锦华堂的烛火亮了起来。
林氏处理完府中事务,带着一身疲惫走进来,卸下钗环,坐在软榻上,轻轻叹了口气。 沈清韵连忙上前,为母亲斟上一杯安神茶:“母亲今日辛苦了,喝杯茶歇歇。”
林氏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看向女儿:“今日又有三家上门提亲,都是京中有名的世家,说辞一个比一个恳切,礼物也送得厚重。”
“母亲不必为此烦心,”沈清韵坐在母亲身边,握住她微凉的手,“女儿相信父亲和母亲,定会为女儿做出最妥当的安排。”
林氏看着女儿沉静的面容,心中的焦虑消散了不少:“可你就不担心吗?外面的议论越来越多,有人说你恃宠而骄,有人说咱们沈家待价而沽,还有人……拿你和东宫的事说闲话。”
“身正不怕影子斜,”沈清韵语气坚定,“那些议论都是无稽之谈,日久见人心。至于东宫,女儿相信太子殿下的心意,也相信父亲母亲的考量,不必急于一时。”
她顿了顿,补充道:“母亲连日应酬,周旋于各方之间,定是累坏了。
女儿只愿母亲保重身体,别为这些琐事伤了心神。
女儿如今能做的,就是谨守本心,修身养性,不辜负父母的期望,也不辜负太子殿下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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