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韵的及笄礼像一阵飓风,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京城。
从紫禁城到各王府侯门,从部院衙署到富商宅院,但凡能触及上层动向的地方,都在议论镇国公府的嫡女沈清韵。
谁都明白,太子这近乎明示的举动,意味着沈家嫡女极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
镇国公府的权势,眼看就要再上一个台阶。
天刚蒙蒙亮,天边泛着鱼肚白,镇国公府的朱漆铜钉大门外就热闹起来。
各色马车、轿子从四面八方赶来,车身上的家族徽记五花八门,很快就把门前的青石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马嘶声、车轮轱辘声、人声混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老门房张管事站在门首,额上已经见了汗。他一手接过递来的泥金拜帖,一手招呼着身后的小仆役:
“快,把李府的帖子登记好,引去西偏厅!”
转头又对着另一位管事模样的人拱手:“王管事快里面请,夫人已经在花厅候着了。”
往日里见惯了场面的仆役们,此刻也忙得脚不沾地。
有的维持秩序,有的登记礼单,有的引路奉茶,一个个不敢有丝毫怠慢。
送来的贺礼堆在门房旁边的偏院,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有江南织造的云锦、缂丝,一匹匹光彩夺目;有宫内造办处流出的古玩玉器,青铜鼎、官窑瓷、田黄石印,件件透着皇家气派;还有名家字画、海外奇珍,东珠、珊瑚树、猫眼石,看得人眼花缭乱。
更有直接送金银锞子、银票田契的,直白得很。那些名贵滋补品,反倒成了最寻常的礼物。
送礼的人身份各异,心思也不同。
世交姻亲送来的贺礼虽厚,却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管事们说话也透着熟络:
“我家夫人说,大小姐及笄是天大的喜事,这点薄礼,不成敬意。”
而那些往日里与沈家交往泛泛,甚至有些疏远的府邸,此刻姿态却格外谦卑。
某府的嬷嬷捧着礼单,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国公夫人安好,我家老爷特意吩咐,一定要当面给夫人和大小姐道贺。
大小姐得太子殿下青眼,真是天大的福气,往后定是贵不可言!”
花厅里,林氏穿着一品诰命的常服,端坐在正位上。
她脸上带着雍容得体的微笑,应对着一波又一波前来道贺的人。
“劳烦贵府费心了,替我谢过你家夫人。”
林氏接过礼单,随手递给身旁的余嬷嬷,语气温和却不失分寸,“快请坐,奉茶。”
余嬷嬷接过礼单,转手交给旁边的账房先生:“仔细登记好,别出岔子。”
账房先生点点头,提笔蘸墨,飞快地在册子上记录着,笔尖划过纸页,沙沙作响。
一波客人刚走,林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满院的热闹,这堆积如山的贺礼,九成九都不是冲着凉韵的及笄礼来的,而是冲着“未来太子妃”的名分。
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心里沉甸甸的,没多少真正的喜悦,反倒多了几分忧虑。
“夫人,您歇口气。”余嬷嬷递过一方手帕,低声道,“这都忙了一上午了,您水米没沾几口,仔细累着。”
林氏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轻声道:“无妨,都是该应付的。”
她抬眼看向偏院的方向,“礼单都登记清楚了?回礼也都备好了?”
“都妥当了,”余嬷嬷点头,“按您的吩咐,回礼都是挑着合宜的,既不显得小气,也不逾矩。”
林氏微微颔首,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见一个小丫鬟快步走进来,躬身道:
“夫人,余嬷嬷,门房来报,平西伯夫人和忠勇侯夫人遣人送帖子来,说下午要亲自过府道贺。”
林氏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平西伯府和忠勇侯府都是京中根基深厚的勋贵,以往和沈家只是泛泛之交,甚至在有些朝堂事务上,立场还不太一致。
如今这两位诰命夫人亲自登门,用意再明显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攀附,甚至是“站队”。
她放下茶杯,指尖揉了揉眉心,低声对余嬷嬷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夫人打算如何应对?”余嬷嬷凑近了些,轻声问道。
“吩咐下去,下午按最高规格准备茶点席面,”
林氏语气严肃,“接待的礼仪要周全,既要显出诚意,也得保持咱们沈家的气度,不卑不亢。”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你去跟门房和锦华堂那边说,从今日起,除了至亲或是早有约定的闺友,其余想求见大小姐的,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以她昨日劳累、需要静养为由,婉言拒绝。
绝不能让外人轻易打扰到她。”
余嬷嬷心里明白,夫人是怕大小姐年纪小,应对不来这些充满算计的应酬,万一言行不慎授人以柄就麻烦了。
她躬身应道:“老奴这就去安排,定不让人打扰到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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