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在一个午后,窗外阳光难得地透出云层,带来些许暖意,她陪母亲林氏在暖阁里一边做着针线,一边说着闲话,气氛温馨融洽。
沈清韵手中捧着一卷《后汉书》,似是无意地翻到某一页,带着些许读书所得的感慨,轻声道:
“娘亲,女儿近日读史,读到《后汉书》中关于一些贤德后妃的记载,心中颇有感触。”
林氏正低头细细绣着一方帕子上的缠枝莲纹,闻言抬起头,温柔地看向女儿,眼中带着鼓励:
“哦?韵儿读了何人的传记?有何感触?说与娘听听。”
沈清韵目光落在泛黄的书页上,语气平和恬淡,仿佛真的只是在探讨历史,但细听之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与警醒:
“书中记载,许多德行出众、堪称女子典范的后妃,最终却未能得享善终,其悲剧的根源,并非她们自身德行有失,往往却是毁于小人构陷,谗言中伤。”
她微微停顿,抬起眼帘,看向母亲,眼神清澈却深邃:
“谗言可畏,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古训如此,实在令人警醒。
可见女子立世,清誉二字,实在重于性命。
清白之名,建立起来需要数年甚至一生的谨言慎行、克己复礼。
然而,若要毁掉,却可能只需几句空穴来风、别有用心的恶语中伤。
因此,需得时时谨慎,步步为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她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少女读书有感而发的寻常议论,但听在心思缜密、历经风浪的林氏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骤然炸响在心间!
林氏是何等精明剔透之人,执掌中馈多年,什么阴私手段、风浪暗流没有见过?
女儿这番话,看似平常,引经据典,实则字字珠玑,暗藏机锋,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最敏感的心弦上!
她立刻联想到近日自己隐约察觉到的一些异样——府外似乎有些关于高门才女的不利风声在悄然流传,虽然模糊,但方向恶毒。
而西跨院那边,王氏近来异常安静,那种死寂之下,反而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诡异!两相印证,林氏心中顿时雪亮!
这是有人要对她视若珍宝的女儿下毒手了,而且用的是最恶毒、最难防范、也最致命的招数——毁人清誉!
这是要彻底断绝韵儿的所有前程和希望!
林氏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与心疼交织涌上心头,恨不得立刻将那个躲在暗处放冷箭的毒妇揪出来千刀万剐!
但多年的主母生涯让她练就了山崩于前面色不变的定力。
她面上丝毫不露声色,甚至连穿针引线的手指都没有颤抖一下,依旧保持着温和从容的笑容。
她放下手中的绣活,轻轻握住女儿微凉的手,拍了拍,语气沉稳而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韵儿说得极是。史书所载,足以为鉴。”
她目光慈爱而坚定地看着女儿,
“然而,我儿更要记住另一句古训,那便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邪,终究不能压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女儿的品行如何,心地是否光明磊落,为娘最是清楚不过。
你的风骨气度,乃父母自幼悉心教导,日月可鉴,岂是几句宵小之辈的龌龊之言能够玷污分毫的?”
她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如同淬炼过的精钢般锐利的光芒,语气却依旧温和如春风,但字里行间已透出森严的戒备:
“不过,韵儿提醒得对。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世道,总有些心术不正、自己活在阴沟里便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专行那暗箭伤人的勾当。
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但也要谨防那从暗处射来的冷箭。
娘亲心里……有数了。”
自此,一场围绕守护沈清韵最珍视的清白与声誉的、没有硝烟却同样残酷的战争,就在这对母女心照不宣、默契无比的短暂交流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林氏也立刻悄然行动起来,她不动声色地加派了绝对信得过的、在府外三教九流中有些门路和眼线的忠心家人,暗中留意市井间流言的具体动向和源头。
同时对府内的仆役进行了一番看似常规、例行的岗位梳理和规矩重申,实则暗含敲打与震慑。
尤其加强了对那些与外界接触频繁的关键岗位(如采买、门房、车马等)人员的管控与监视,力求切断任何可能的信息泄露渠道,筑牢内部防线。
镇国公府内,表面依旧维持着勋贵之家的平静、秩序与体面。
然而,高墙之外,那股名为《绮罗香》的毒液,已然顺着隐秘而肮脏的沟渠,缓缓流淌、扩散。
暗流汹涌,漩涡渐成,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轮清辉熠熠、寄托着无数期望的明月,能否凭借自身的智慧、定力以及身后强大的守护力量,安然度过这场突如其来的、腥风浊浪般的考验?
沈清韵临窗而立,望着窗外那片灰暗压抑、仿佛蕴藏着无尽风暴的天空,眼神沉静如千年古井的深潭,波澜不惊,袖中的手,却悄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柔嫩的掌心。
她知道,真正的、关乎命运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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