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了卡塔尼亚巨渊的窒息压迫感,外界昏红的光线,在此刻竟显得有几分刺眼。
在一处远离裂隙的岩礁地带,幸存者们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硫磺与血腥味,但不再是深渊中那粘稠得化不开的绝望。
谢逸燃寻了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小心翼翼地将怀里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银丝茧”放下。
指尖轻柔拂过茧身,确认包裹的蛛丝依旧稳固。
厄缪斯被裹在茧内,只露出一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
他闭着眼,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
谢逸燃的蛛丝不仅仅是束缚,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镇痛效果,让他得以在极度疲惫与伤痛中陷入半昏半醒的沉眠。
只是他紧蹙的眉头,昭示着即使在睡梦中,身体依旧承受着不小的痛苦。
谢逸燃就守在旁边,背靠着岩石,曲起一条腿,手臂随意地搭在膝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墨绿色的瞳孔望着远处依旧狰狞的巨渊裂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身上的作战服也破损多处,沾染着暗红的血迹和污渍,但比起其他幸存者,已经可以称得上“整洁”。
只有他自己知道,体内力量因在母巢中的彻底爆发和最后带着厄缪斯全力冲刺而有些空乏,指尖那道被抑制环电灼的伤口,愈合缓慢不说,还此刻隐隐作痛。
厄缪斯也伤的不轻,背部的伤口只是其一,骨骼挫伤,内腑震荡和精神力过度透支才是关键。
谢逸燃能感知到茧内雌虫生命气息的微弱,这让他心底那股暴戾的烦躁感再次升腾,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霍雷肖上校清点着仅存的队员,连同他和阿纳斯塔在内,只剩下了八名军雌,个个带伤,神情恍然。
那几颗悬浮球倒是顽强地跟了出来,依旧悬浮在低空,无声记录着这支残兵的凄惨模样。
阿纳斯塔靠在一块岩石上,冰蓝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地面。
他身上的伤口只是被草草处理,但比起肉体的创伤,精神上的冲击似乎更为致命。
厄缪斯毫不犹豫挡在谢逸燃身前的画面,谢逸燃爆发出的非虫力量,母巢的崩塌……
一切的一切,都像重锤砸碎了他固有的认知和支撑多年的骄傲。
他没有再看厄缪斯,也没有看谢逸燃,仿佛被抽离了灵魂。
霍雷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谢逸燃附近,声音沙哑。
“谢逸燃阁下,兰斯洛特他……”
“死不了。”
谢逸燃头也没回,声音冷淡。
霍雷肖噎了一下,看着那个银丝茧,知道问不出更多,便转而道。
“我们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但卡塔尼亚外围干扰依然很强,救援队抵达可能需要时间,我们需要尽快移动到更明显的坐标点。”
谢逸燃这才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扫了一眼这群残兵败将。
“随便。”
他的态度依旧恶劣,但霍雷肖却已习惯。
能活着从卡塔尼亚核心区域出来,已经是奇迹,而这份奇迹,大半要归功于眼前这只行为古怪却力量恐怖的雄虫。
就在这时,厄缪斯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深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初醒的茫然和虚弱,第一时间对上的,就是谢逸燃低垂下来的视线。
“醒了?”
谢逸燃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盯着他的目光却专注。
厄缪斯想动,却发现身体被裹得结实,只有头部能轻微转动。
“……嗯。”
他声音干涩沙哑。
谢逸燃伸出手,不是碰他的脸,而是用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语气恶劣。
“下次再敢逞强,腿给你打断,听见没?”
额头上传来微痛,厄缪斯却奇异地感到一丝心安。
他看着谢逸燃眼中那未散的余怒和后怕,突然扬起了唇角,轻轻应了一声。
“……听见了。”
他知道,谢逸燃的凶狠之下,是未曾宣之于口的担忧。
霍雷肖见厄缪斯苏醒,也松了口气,上前简单说明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厄缪斯安静地听着,目光扫过幸存下来的同僚,看到阿纳斯塔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时,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能走吗?”
霍雷肖问的是谢逸燃,目光却落在那个茧上。
谢逸燃哼了一声,没回答,而是直接动手。
他小心地将厄缪斯连虫带茧再次抱了起来,这次是更便于行进的姿势,让厄缪斯的头靠在自己肩窝。
“指路。”
他对霍雷肖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霍雷肖立刻指挥还能行动的队员在前方探路,自己则负责断后和指引方向。
队伍再次移动,速度缓慢。
谢逸燃抱着厄缪斯走在中间,他的步伐很稳,尽可能减少颠簸。
厄缪斯被他牢牢抱在怀里,隔着坚韧的蛛丝,能感受到雄虫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这让他心底泛起一丝不合时宜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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